……我们先遇到的婆婆,然后阴错阳差地住进了婆婆的儿子开的店里,现在又回到婆婆家,这是一个怎样巧合的几率呢?除非……我不愿意继续去想了,那个注定的结果,实在不是我所能接受的。
“那小丫头的爷爷呢?”近虎这家伙,问问题从不过脑子,不过他也不知道,当时房东的确是曾跟我讲过,说20年前他的父亲就是离奇死掉了的,这其实也正是我想知道的问题。
婆婆叹了口气,说你们边吃边听吧,20来年前的事了,容我仔细想想:
“我嫁给他爷爷之后,一直都没有子嗣,当时也去过医院,却怎么都查不出问题来,就这样一直拖着,直到我们都40多岁了,实在没办法,老两口一商量,总不能没有个打幡儿抱罐儿顶丧架灵的人呐,就抱养了一个儿子……”
我低头算了算,的确是的,房东也才40出头,这婆婆今年少说得有80岁靠上了,20年前,房东他爹死的时候,也就是60多岁……
“儿子养到20出头的那年,他爷爷有一天夜里去厕所,不知中了什么邪,就把自己反锁在储藏室里,自杀了……连句话都没留,村上有许多传言,到现在也不必一一细说了,我心里明白,是她来把他带走了……”
“谁来了?”我们一起问。
“还能有谁?昨天晚上那个‘东西’呗,我们家许多的人许多都死于意外离奇,剜眼割舌者多不胜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她到底是谁呢?”
“她……”婆婆的表情似乎相当的为难,憋了半天,还是哀怨地说,“那都已经是我曾祖母那个年代的事了……”
啊!我和近虎都傻了:“您的曾祖母?那得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接着,老婆婆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那白衣女灵的事……
同治元年,也就是你在医院听到的那个传说的前两年,1861年前后吧,老日子了,实在是算不过来。当时我们家祖居在武陵县,也就是你所听说的那个传说中的地方,就是那个时候的事了,当时的确是有一个姓李的县官,但是实际上他并不是像传说中那样的尖酸刻薄,事实上,李县官算是一个老实厚道的男人,虽然算不上两袖清风,却也多少清正。这些,你在武陵县志上,都可以查到的。
李县官也确实是有一个年方二八的女儿,这一点不假,他一贯把自己的女儿视若掌上明珠,宠爱有加,可是这个女儿却很奇怪,一不喜欢刺绣描红,二不喜欢胭脂水粉,偏偏一心研究中医,常常教自己的父亲从外地带回来很多中医的古籍,自己关在房里没日没夜地看。
也就是同一年,长江中下游几个省发生了中国近代史上最严重的一次瘟疫灾害。当时连年灾荒加上旱涝无常,瘟疫的流行似乎已经成了不可避免的趋势,许多无辜百姓都染上了斑疹伤寒以及疟疾等严重的传染病,一时间饿殍遍地,四野无人,整个长江中下游诸省都变成了人间地狱,虽然以江苏、浙江、安徽流行最甚,但是湖南也遭受波及,眼见着一传十十传百,流行的恶疾像阎王派出的冤魂大军一样迅速吞没了整个湖南。
当时的官府为了寻找治病良方几乎是不择手段,找了许多民间的名医神手都没有办法,李县官的女儿生性善良,也本着医者父母心的想法,偷偷在家研习了很多治病的方子,可是李县官把那些方子拿去试,始终是收效甚微,李小姐也是急得吃不下睡不着,一天天的消瘦下去,也根本不是像传说中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
后来,李小姐想,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有实际去接触过病患,只是靠医书上所描述的状况来研究方子,所以就一直想去切身体察疫情。
终于,有一天,李县官受上级命令去疫区查看民情,李小姐一来为了研究医方,二来也担心父亲的安危,当然执意要随行左右,当时的千金小姐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李县官自然不许,可是李小姐为了察看病情,也好对症下药,于是苦口婆心地劝说父亲,李县官自然也知道自己女儿自小研究中医,有一身精湛的医术,又迫于当时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默许了。
等到了长沙疫区,那一片满目的苍凉着实令人震惊,平民百姓家里一贫如洗者十有八九,饥民病患四处流浪,无论男女老幼全都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经常是一家人手拉着手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但无论走到哪里,都逃不过必死的命运。荒野小路间尸横遍野,腐烂的臭肉边是成群的苍蝇嗡嗡作响,远处落着乌鸦和一些肉禽,哀鸣之声不绝于耳,很多饥饿的灾民为了求生不顾病情吃了刚死的人肉,却在几日之后变成另一具新尸……
村里的官员无奈,为了防止死人腐烂加剧病情的蔓延,就组织把上百的尸体堆成尸山,浇上煤油焚烧,人肉焦糊的味道几十里外都可以闻到,那些负责搬尸焚烧的民工,自知接触太多,逃不过瘟疫侵袭,村里已经不能再回去了,只好在烧过尸体之后有的索性直接把油倒在自己身上,扑入火里,有胆小的只好坐在那漫天大火边上,等着病发而死,其壮惨烈,令人齿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