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他微笑着问道。他身后两个内宦眼神复杂地盯着她。
小容彻底结巴起来,“你……许自闲……你怎么会在这里……”
宫女们陆陆续续将菜布好,宫灯柔和,两人在承香殿内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许自闲摒退所有人,示意要上来斟酒的宫女也退下,而后拎起酒壶,给小容满了小半杯。
容轻朝此刻的精神全都集中在许自闲的衣着上。
她又不傻,自然猜得出是什么等级。
小容忽然有点悲伤的文艺感,就像等级还没练上去,就被硬逼着下了高等级副本。
“这是你最喜欢喝的桃花酿,我特地命人快马运来,快尝尝看?”许自闲一边说着,筷子也没闲下来,夹了些菜放到小容碗里,“我听说你在靖南王那儿特别喜欢这些菜,也让御厨做了两道,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小容勉为其难刚要说话,忽然觉得脚上有毛绒绒的东西在蹭,低头一看,顿时惊奇地叫了起来:“弄梅?!”
那只被许二小姐摧残的花猫正乖乖地蹭她的脚,还往她下裙上蹭。小容满心欢喜地将它拎起抱在怀里,摸摸它的头。
弄梅很乖巧地叫了两声,小容喂它两块鱼,发觉它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便问许自闲道:“许之若后来没再欺负它吧?”
“我身份明了后,许家上上下下都不敢再对我怎样,它日夜不离跟在我身边,自然无恙。”许自闲笑着点头,对弄梅勾勾指头,弄梅立刻窜出小容怀里,扑向许自闲。
小容放下筷子,弱弱地出声:“你……到底是……”
“我是先帝唯一的皇子,母亲得洛南王搭救,南逃至天抚郡许家,成了许郡守有名无实的妾室。”许自闲轻描淡写地将身世一笔带过,“我问了老宫人酿桃花酿的法子,说是要酿出那种味道,须用上宫内那几株老桃花的花瓣。以后你若喜欢,我……”
“等等。”小容仓皇打断,紧张万分地盯着他。
能晚点挑明的话,那就晚一点吧,哪怕就晚几天也好……许自闲今天的来意,真是太明显了。
“这儿住得怎样?人手若少了,我改日再让人调些过来。”
哪还敢嫌少啊,越少越好啊。小容连忙打哈哈:“没有没有,我觉得挺好的,就是能让我回府去住就更好了……”
许自闲忽然沉默下来,小容满身冷汗地想,该不会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吧?
“你十几年来辛辛苦苦护着玉玺,我还未好好谢你。你这么说,倒显得我招待不周了。”许自闲平静地放下筷子。
她要是跟许自闲说现在的玉玺只剩下一根簪子那么点,估计他会抓狂……
两人在饭桌上就这样僵持着,小容心急如焚思索再三,讷讷道:“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想父侯和大哥了,想回去看看他们……”
“你想见他们?这简单得很,明日我宣他们进宫来见你便是。”许自闲冷道。
容轻朝简直想用碗把自己砸死。
她现在不知道许自闲还有什么其他目的,要是趁机把她爹和白清潇两人都扣在宫里,那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谁还管白家祖上到底和皇族有什么渊源。
“那算了,我还是在这里待着好了……”小容弱弱出声,见许自闲没反应,连忙补充:“其实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哈哈……今天的菜味道不错,你就不尝尝看?”
匆忙间忘了评价他给自己斟的酒,小容手忙脚乱拿起玉杯,囫囵吞了一口,顿时被呛得眼泪直流。
这么辣的酒,根本不是桃花酿啊。
小容在桌子那头涕泪横流,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许自闲终是忍不住,唇角微微翘起,算是原谅了她,随即动作优雅地开始进食。
这顿饭吃得异常煎熬,等到小容酒足饭饱咽下最后一口饭,许自闲才悠悠开口:“明日也没甚事情,早晨早些起,御花园的桂树这阵子花开得正好,而且御厨们做蟹的手艺也不错……”
“我还是想睡懒觉。”小容低声道。
“那下午也行,或者傍晚在含凉殿,那儿挨着太液池。”
对话已经进行到如此自来熟的地步,小容有点发怵了,“其实不用这样,这地方我还挺喜欢的。”
许自闲定定地看她,正要说什么,外面忽有急促的脚步声,有侍卫来报:“殿下,靖南王求见。”
许自闲即刻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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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长昼轻袍缓带站在庭中,不像来找茬的,偏像来找许自闲聊天。
但毕竟要面对未来的顶头上司,这样进宫未免有些失礼了。
看见从殿内悠悠走出的许自闲,以及缩手缩脚跟在后面的笑容,舒长昼的眼神亮了亮,尔后迅速黯淡下去。
就像是一朵绚烂的烟花。
“殿下。”舒长昼不咸不淡地道,顺带标志性地行了礼,算是对这位储君的问候。
小容没心没肺地嚼着小块鸡腿肉,目光在两人之间躲闪地来回不定,考虑是不是悄悄撤退比较好。
“靖南王,这可是内庭。”许自闲轻笑一声提醒舒长昼。小容一口没咬稳,顿时咬到舌头,疼得泪光闪闪。
“小凝,就算本王这么晚来看你,你也不用感动成这样吧?”舒长昼温柔地毒舌。
小容忙着喝水,没空搭理舒长昼。许自闲悠悠走下台阶,在舒长昼面前五步左右站定。
一时气氛剑拔弩张,许自闲身后的内侍紧张地上前小半步。
舒长昼却不以为意地笑笑,“本王只是来看看郡主,殿下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下一句却是给小容的:“你那簪子怎么落在侯府了?”
小容讪讪,“我忘了。”
许自闲神色有些复杂。
舒长昼似乎达到了目的,再随便寒暄几句就及时溜走。许自闲也没了吃饭的兴致,回去匆匆吃了两口便走人。
面对一桌子菜,小容突然有点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