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尼茨看着纳茨姆斯,略微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请到我的书房来吧,男爵阁下。”说完转身引着纳茨姆斯大步朝着楼上的书房走去。
“好吧,请坐,男爵。”邓尼茨命人端来两杯红酒,一边递给纳茨姆斯一边说道,“那么请解释一下您刚才所说的。”
纳茨姆斯在靠墙的一张哥特式风格的沙发上与邓尼茨并肩坐下,端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小口,不紧不慢地说道:
“元帅先生,我无意贬低您英勇的艇长们,对您采取的战略也非常赞同。”
“那么您又为什么说即使调集所有的力量也无法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呢?”邓尼茨目光犀利地盯着纳茨姆斯,问道。
“不,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元帅。”纳茨姆斯说道,“我只是说,以目前的情况,即使将全部的潜艇部署到大西洋,也无法切断英国人的供应线。”
“您是说即便全部四百艘潜艇都部署到那个海域也无法战胜英国人吗?”
纳茨姆斯微微一笑:“元帅,我跟您一样清楚,我们能够做到的充其量只是将所有潜艇划归大西洋司令部,但这跟全部部署到大西洋是两码事,更完全不等于说这四百艘潜艇能够不间断地作战。”
邓尼茨没有作声,静静地听着纳茨姆斯的话。
纳茨姆斯继续说道:“您看,即使您把所有潜艇都划归大西洋部队,也只能安排最多三分之二的兵力进行作战任务,剩下的那部分不得不在港口进行维修和补给,而对大西洋海区来说,只有从法国的五个港口出发的潜艇才能造成比较大的威胁。因此您也就不可能真正将全部的兵力投入大西洋作战。”
邓尼茨鼻子哼了一下,说道:“哼哼,男爵先生,看来您对潜艇部队的情况很了解。”
纳茨姆斯没有接话,而是继续说道:“这只是在最理想的情况下从兵力的角度来分析,而事实上实战的情况恐怕更不乐观。”
邓尼茨做了一个手势,请纳茨姆斯继续说下去。
“如果从实际作战的情况来看,元帅先生,我丝毫不想隐瞒自己的悲观,我认为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
“不对称的战争?”邓尼茨有些奇怪地问道,“您能具体解释一下吗?”
“我的意思是说,这场在海洋深处展开的战争,已经不是势均力敌的斗争了,敌人的力量已经大大超过了我们,而且还在不断增强,我们的力量则在不断地被削弱。双方的实力已经完全处在一个不对称的水平上了。”
邓尼茨听罢冷冷地说道:“冯.纳茨姆斯男爵,如果我不了解您的身份的话,我会因为您刚才的言论而马上将您逮捕的!”
“您当然不会的,元帅。您不是戈培尔,也不是希姆莱,作为帝国海军总司令,您关心的不是宣传问题,而是真正对战争产生影响的问题,不是吗?”纳茨姆斯毫不在意地说道。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同意您的观点,男爵!”邓尼茨板着脸说道。
他当然不敢逮捕这位男爵,别说逮捕,就连把他驱逐出门也不敢,他了解纳茨姆斯在元首身边的地位。虽然这个人名义上只是一名“健康顾问”,但现在谁都知道,冯.纳茨姆斯男爵已经是元首身边最重要的人物,就连马丁.鲍曼也不敢对他轻慢。
不过邓尼茨仍旧对纳茨姆斯刚刚的这番话相当不满。作为德国潜艇部队的缔造者和实际的最高指挥官,他有理由为自己的这支部队感到自豪,尽管他们现在处境不妙,但看看那些逐月上升的击沉数字,看看英国报纸上弥漫着得悲观情绪,他对这支部队的未来是充满期望的。而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却在毫无根据地怀疑他的部队无法赢得胜利,这实在令人不能接受。这个纳茨姆斯男爵究竟想干什么?他是在哗众取宠,还是专门来给他这个新任司令官泼冷水的?
纳茨姆斯看上去并不在意邓尼茨的失礼,而是向前挪动了一下身体,把身子探到邓尼茨面前,说道:
“元帅先生,我们不妨先就一些战术和技术问题聊聊,那样的话也许会有助于我们对局势做出正确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