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大酒楼位于天目路835号,那儿虽然并非很繁华的路段,可是由于该酒楼的大多数海鲜食材都是由沿海城市直接空运过来,特别新鲜,而且其海鲜烹制技术也非常出色,所以生意一直比较红火。
《富豪》大酒楼是一座三层楼的古老建筑,还是上世纪初英国人所建;据说当初曾是一家外资银行,解放后才被改建成酒楼。一楼大厅宽敞而高大,四周挂满了各式油画,其中有不少内容似乎都是圣经里的一些故事;天花板上悬挂着五个巨大而繁琐的枝形吊灯,显示出一种富丽而豪华的气派。大厅里面摆放着几十张园台面,可供几百人同时进餐;二楼和三楼则全都是大小各异、规格不等的包厢。
在二楼的走廊尽头,朝北有一个较小的包厢,门头上镶嵌有三个大字:《紫霞厅》。由于《紫霞厅》位于走廊的尽头,包厢北面的巨大落地窗户又正好面对着宽广的城西湖公园,所以就显得特别优雅而宁静。站在窗前,广袤而碧绿的城西湖水和湖对面的远山丛林尽收眼底。傍晚时分,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出西方天空的缕缕霞光,格外令人心旷神怡。一些经常光顾《富豪》大酒楼的熟客总是喜欢选择这儿作为谈生意或是与三、五好友聚会的场所。
可是,在今天这样的梅雨天气,城西湖那纹丝不动的水面在傍晚时分阴沉沉的天空衬托下,反而显得更加沉闷和令人窒息。
方柳叶今年21岁,是《紫霞厅》的服务员。她在这儿工作已经有三个年头了,所以对经常来此用餐的一些老客人也比较熟悉。今天晚上在《紫霞厅》用餐的是一位年长者和一位年轻人,那年长者大约五十余岁年纪,是本市康平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余得平。余得平是这儿的常客,所以她是比较熟识的。那位年轻人大约二十几岁,她朝他脸上看了看,好像以前从未见过。可是今天,当方柳叶看到余得平后,心中却有点儿怪怪的感觉。因为余得平以往来此就餐时,无论是对酒楼的服务员或是其他什么熟识的客人,一向都是和蔼可亲的,面孔上总是现出温和的笑容;可是今天,他却铁青着面孔,迎面看到方柳叶时也不曾理睬。方柳叶迎上前去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时,他也只是在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那紧绷的面孔并没有丝毫的松弛。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就更加令人感到异常了,他弓着身子、低着头、亦步亦趋地默默跟在余得平的后面,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似的。
进入包厢后,余得平与那年轻人对面而坐,但始终都沉默着,未发一言;方柳叶则前后忙碌着为他们端茶送水。余得平虽然满面不悦,但却点了不少的菜,还要了一瓶法国产的陈年红葡萄酒。待所有菜肴全都上齐之后,余得平开口对方柳叶说道:
“这儿我们自己就可以了,你暂且出去吧,倘若我不叫你,就不必进来。”
当他说这话时,他的面孔并没有对着方柳叶,而是茫茫然地望着窗外城西湖上方那灰蒙蒙的天空。
方柳叶看了看余得平那紧绷的面孔,低声答应了一声,便悄然退了出去,随手将包厢的房门轻轻关上,然后便静静地站在门外候着。
她知道,有不少客人都是利用在一起吃饭的场合谈生意。而如果是谈及某些商业秘密,则会要求服务员暂时退出。在这种情况下,服务员就可以站在门外候着,但决不能走远,因为客人随时可能会召唤她。倘若客人召唤时而她不在附近,客人就可能向酒楼经理投诉,那就会惹上麻烦了。方柳叶记得,不久前就曾有过一位服务员遇到过这样的麻烦,碰巧那客人特别蛮横,害得那可怜的服务员连饭碗都砸了。
方柳叶就那样一直站在门外,里面好像很安静。她仿佛听见余得平在说话,但由于声音不大,所以根本听不清内容。一个多小时后,包厢的房门开了,余得平走了出来,他向方柳叶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去一下洗手间。洗手间位于一楼与二楼之间楼梯当中的转弯处,是原先的亭子间改建的,一楼和二楼的客人都使用这个洗手间。几分钟后,余得平又回来了,仍没有和她说一个字,重又进入房间,并关上房门,一切又再度归于平静。方柳叶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晚上7点45分。
方柳叶想道,难道他们二人也是来谈生意的?而且也涉及到什么商业秘密?否则为什么不让自己进去服务呢?可是,看他们二人的表情,也不像是谈生意的,倒像是长辈在训斥晚辈。只要看看那年轻人诚惶诚恐的面容,就不难猜测到这一点。难道那年轻人是他的下级,并且犯了什么错?但如果犯了错,为什么又会请他吃饭,而且还要了这么多菜呢?
大约15分钟后,包厢的门又开了,那年轻人走了出来,随手轻轻地关上房门。他惶惶然地瞥了方柳叶一眼,便朝着楼梯口走去了。方柳叶想道,大概他也是去洗手间的吧。
等了大约15分钟光景,仍不见那年轻人回来。方柳叶想道,如果是去洗手间,理应已经回来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呢?难道是他独自离开酒楼回家了?她想进包厢问一下,可是刚才客人又特别吩咐过倘若不叫就不必进去,既然如此,如果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贸然进去岂不是冒昧吗?但是,总是一味地站在这儿也不好吧?该怎么办才好呢?
方柳叶猛然想道,水果拼盘还没有端上去,现在,包厢里面只剩下余得平一个人了,还是去把水果拼盘端进去吧。这样,也许就不算冒昧了吧。于是,她连忙下楼,快步走到一楼的后堂,端了一盘水果拼盘,重新往楼梯上走。就在这时,迎面一个男人冷不防地从楼梯上急匆匆地冲了下来,还在她手臂上撞了一下,差点儿就将那水果拼盘撞翻了。方柳叶想道,这人怎么如此冒失呢?她立即回头朝楼梯下看了一眼,只见那人大约40岁左右年纪,中等身材,身体较为壮实,下巴及两鬓布满了络腮胡子,正在快速往楼下大厅奔去,须臾间已经消失了踪影。方柳叶端着那拼盘,又回到《紫霞厅》的门口。她轻轻地敲了一下房门,可是,里面没有回答。停了片刻之后,她又敲了一下,仍然没有回答。她慢慢地将门推开一个细缝,朝里看了一眼,只见余得平仰面靠在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
怎么办?是进去还是不进去?稍作思考之后,方柳叶还是决定进去看一下,于是她终于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待她走到余得平的面前一看,直吓得她灵魂出窍、骨软筋酥!余得平直挺挺地仰在那沙发上一动不动,面颊及嘴唇都现出樱红色,浑身呈痉挛状,似乎已经死了!
不得了了!死人了!赶快找经理,赶快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