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五通”,犹如北方有狐仙一样.
在现在的某些江南小镇,我也能看到残存下来的这些相关习俗与遗迹.
相传明太祖朱元璋平定天下后于一夜梦见数十万阵亡无主的将士向他哭诉,于是他下令民间要供奉“五通”神位,让他们得以享受百姓的祭祀.
所谓五通乃是五人一组,又称“伍”,“伍“是古代军队的最低编制,相当于现在的“班”。因此,所谓的“五通神”其实不是神,而是鬼,而由此也流传下来许多关于他们的传说……
《五通神》王重阳lp作品
大明万历四年
六月初五
江苏苏州
晴
本日忌洗浴,宜出行,祭祀神明
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我就被一阵嘈杂的锣鼓声惊醒了。
我连脸都没洗只胡乱穿些衣服就跑出了府衙观望,看见街道旁早已站满了围观的人,有一支奇特的队伍鱼贯地穿过了街道:走在这支队伍最前面吹着唢呐敲着锣的不消说,那自然是本地的乐师们,中间十余个壮汉抬着一张硕大的台子,台子上摆放着三只被整个煮熟了的猪,牛,羊。不过它们的头上被戴上三朵大红花,这在我看来显得滑稽不已。紧随其后的是五个身着麻衣的男人,这个我知道,当地只有家中亲人过世了才会穿这种蓑麻制成的衣服,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圆圆小小的骨灰钵,因此我很惊讶,然而更让我惊讶的是最后跟着的一群男女老少,看得出来他们跟这支队伍有关系,因为他们都在哭,一副很悲痛的样子,可是他们身上都披红挂绿的全然一副婚迎嫁娶的打扮.这算什么南方人真怪!我想.虽然我一向认为我自己的适应力很强,来这里一个多月了,可今天这样的一支队伍却让我对我自己向来标榜的适应力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
我姓刘,这个姓氏冠在我和我家族的头上还不到一百年,原因很简单,我本来不姓刘,我姓篾尔惕,全名应该叫托贯蔑尔惕,我的家族原本就是这个姓,因为我们是蒙古人,不过现在,我和我的家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坚称自己是汉人。
我们改汉姓还是源自于我爷爷的爷爷,他那个时候正赶上了一个改朝换代的日子,这本来很正常,但所不同的是这是一个原本被压迫很久的民族终于推翻了一个残酷统治他们将近一百年的外来的草原民族,也就是我的民族。按理说人们要打倒的不过是统治者,可惜由于我的先祖们当初来到中原时太过残暴,对汉人们欺凌过甚的缘故,以至于用近百年的时间也消磨不了烙在汉人脑海中那深深的仇恨,因此,在更迭历史的同时,也祸及了许多如我一样已经融入汉人文化的蒙古士子们。这其实也不能全怪汉人,听爷爷说,他爷爷也曾带着征服者的傲慢肆意凌辱过这里原来的主人,所以当复仇的时刻来临时,几乎每天都有族人被杀,连长得像蒙古人的宽额扁鼻细目的倒霉汉人也跟着遭了殃。这情形让我想起了历史上五胡乱华时的羯人,他们也是用他们的残暴亲手为自己挖开了死亡的墓穴(关于五胡时期的故事在若干时间后我会在《风雷地动令之惊蛰·灭胡令》中写出,届时敬请收看)。所以,为了躲避刚建立不久的明朝政府的迫害,我们和许多被汉化已久却仍保留着蒙古户录的族人们一样举家迁徙,本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存身真理,我们从河北转到了安徽的凤阳,而这里,正是那个开国皇帝的老家。爷爷们对新邻里说我们是汉人,这没什么难度,而且这里的百姓秉性相对平和,因此我们才得以继续代代繁衍直到今天。
关于这些历史我曾认真地想过,坦白地说我并没有因为这个而对汉人产生敌视与仇恨,连我的父亲都没有,因为除了我们都知道自己的真实民族属性外,我们都已经把自己当成汉人了,事实上我们自爷爷那一代起就已经成了一个彻底的书香门第。四书五经在我学来比我的汉人同窗们更出色,我推崇孔孟之道远多过当年祖先尊尚的金戈铁马,成吉思汗的故事对于我,早已成为了一个遥远而陌生的梦。虽然以前在北方生活过几年,的、可长这么大,我连草原是什么样的都没见过,更无法想象若干年前我的祖先们是如何过着那种茹毛饮血穿着兽皮四处狩猎的日子。
那些是胡人,我曾坚定地想。这里才是我的家乡,虽然偶尔在梦中梦见过传说中的毡房和骏马,虽然有时也不禁为那陌生祖先征服欧亚的荣光而感到自豪,可一想到这过程中扬抑着的夹杂着血腥的尘土,我就从内心深处感到厌恶,我讨厌这样的荣耀,“暴政者必暴亡”,我相信这个道理。如果有一天,我那些远在大漠的族人们再想入主中原我没意见,但如果他们还想挥起弯刀杀戮我的亲人与朋友的话,我也一定会毫不忧郁地誓死保卫他们,保卫我的家乡。这就是我这样一个“蒙古人”的思想,我差不多快忘了这身份了,只有当我在面临困难与逆境想要退却时,我才会对自己说:我是蒙古人,我的体内流淌着成吉思汗的血液。
仅此而已。
由于我的刻苦努力,所以我的道路基本上比较顺利。接着被吏部先后委派到了山东,河北,甘肃一带任职为官,我自信我很出色,而事实也是这样,不然也不会在短短的几年之内每换任一地我官职就升上一级。如今,我又被委派到了苏州当知府,以前我从未到过江南,不过在北方时就听说过“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话,到了这里以后果然觉得这里人物之秀美,山水之清丽实乃我生平仅见的,所以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很新鲜,包括像今天早上的那支奇怪的队伍和队伍里的人那奇怪的行为都同样让我很好奇。
所以早上清闲的时候我把看到的这些告诉王师爷并问他可知道是怎么回事王师爷是绍兴人,来这里已有数载,比我为官的时间还长.绍兴也是江南一带,我想他应该对这里的风土人情有所了解.
王师爷对这些倒是见怪不怪了,他告诉我说那是给当地的五通神娶亲.五通神我奇怪,我在《三教源流搜神大全》里并没有看到过关于这个“神”的记载啊?王师爷说五通神并不是什么正神,关于这个“神”的来源,还得从我朝开国皇帝说起,据说太祖皇帝定下江山后梦见阵亡的几十万无主将士向他乞求能够得到供奉,所以当时的朝廷下令民间百姓设立专门的以五人为一“伍”的雕像放在专门建立的庙中,并按照各地习俗祭祀,由于当年太祖是在南方起事,所带将士多为南人,而那些无主孤魂也多为南方之鬼,所以供奉“五通神”之地也多在南方。而时至今日,这些风俗中也搀杂进了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本来一切都很规矩,可自从供上五通神后,民间时有五通作祟的事发生,很多百姓与乡绅申告官府,由于这“五通”乃是太祖钦定,所以就算下面怨声再大官府也不好说办就办,只得听之由之。而百姓们呢?虽然受了不少罪可苦于无路可告,也只好过一天算一天,偶有某些地方的五通不像别处那样放肆大家也就谢天谢地了。
我听罢不信,笑说这不是儿戏吗?哪知王师爷当即变了脸色,他低声对我说,大人你别小看这五通神啊!你是北方为官久了,刚来这里没多长时间,你可不知道这五通当真厉害啊!有多厉害?我挑起一条眉毛问道。他说吴越间的百姓都知道五通不是正神,更鲜见其中有正直者,但却颇为灵异,小时候他在绍兴读书时就听闻过不少五通神所为之事:比如谁家女人被五通霸占,丈夫多夜不得入,否则必被打得头破血流,甚至丧命。又有哪家未出阁的大姑娘好好地在家里,青天白日之下就被游荡的五通神给活活糟蹋了,更有甚者,五通还强夺妇魂----到了祭祀五通的日子,妇人们都不敢进庙,生怕被哪位“神爷”看上,有不少颇有姿色的妇人就是在庙里上香时当场倒地而亡的,夜半时分若有人从庙门外经过还会听到庙里传出女人凄惨的哭声和几个男人淫猥的笑声,这里的五通就是这样的啦,平日里也做这些事,只是前些日子又托梦给百姓要五个新死不久的妙龄女子做他们的妻室,女子好找,可一下子要找五个年轻又新亡的女子就比较难了,后来五通又发话了,说如果逾期不交必严惩此间百姓,最后人们都慌了,找来找去也只找到了三个,可还差两个呢!还是由乡绅出面大伙凑了一大笔钱财连劝带逼地给两户穷户人家让他们把自己刚年方二八的女儿毒死这才凑够了五人之数。而我今天看到的就是送那些女子“出嫁”到五通“神庙”去的队伍……
我听后大怒,这哪里还算得是神?根本就是邪魔妖孽!朗朗乾坤清平世界,在我治下岂容此等污秽之事奸佞之神?!王师爷见我这样激动却怕得不行,罪过,罪过,不该跟大人说这个!他颇有些后悔,不,幸亏你告诉我这些,我说。本府初到此地正愁无所建树呢!这下可有作为了!我踌躇满志。大人所欲何为?他惊问,隐隐猜到我要做什么了。我要毁了五通庙,放逐这干邪神!我义正严辞地说。大人,使不得,万万使不得!他连忙摆手,头摇得向拨浪鼓一样。有何使不得?我为百姓请命毁妖邪正国法正当其理。可大人想必不明白百姓所想,他说。想什么?我问。他沉闷地说五通在江南一带已历数代,百姓固然痛恨五通暴行,但仍对其有所忌惮,尤其是五通很是灵验,只要伺候得好,一般来说求雨解祸无所不应,且以前也有人曾毁过五通神庙,可最后全都惨遭横死,最知名者当属扬州通判蒋某,其人三年前也愤于五通劣迹,下令拆毁神庙,当地百姓也确实拍手称快过一阵子,然而未过一月,一晚蒋某家人突然发狂将睡梦中的蒋某乱刀砍死于床榻之上并分而食之,当天那些所有参与拆庙的衙役民夫也都非死即惨……扬州此后三年无雨,城中突发瘟疫,死者更巨。有鉴于此,江南一地再也无人敢捋其虎须,人人闻之而色变,谈及五通时更不感不敬。
我听后更加怒火中烧,岂有此理!天理何在?满天神佛何在?!
那我有意效仿蒋公。我坦然说,王师爷大惊失色,我知道他一定是怕我连累了他和一干百姓。放心,到时候我自有分寸。我对他说,他从我的眼中明白他是劝服不了我的,不禁摇头叹息,摸着胡子狠狠地揪下一把,满面的愁容……
我这样做决非一时冲动,而是我骨子里的血性告诉我不能对这种邪恶采取容忍的态度。为官数年眼见的奸佞之徒窃国之贼也有不少,可如今连本该为后人景仰的开国英烈们都如此的为非作歹,这岂不是亡国之兆?别人怎么做我不管,但到了我这里,我一定要彻底断绝这种邪神的荒淫行经。于是,我开始筹备计划,并写信将我的想法告诉远在凤阳的父母,我相信他们知道了也一定会支持我的。
巧得很,正在这时我的四位同窗好友也来到苏州看望我,反正离秋试还有段日子,他们闲来无事便相约从几个不同的地方前来,我大喜,将此事对他们说,他们也都义愤填膺,纷纷摩拳擦掌地要助我一臂之力。半月后父亲的书信也到了,他也鼓励我去做这件事,只是叫我自己千万要小心。我很感动,看来我并不是孤身作战的,所以,一连几天我们都在府衙内商议如何惩治这些妖孽。在经过几次面红耳赤的争论后,终于定下了一个详尽的计划……
七月初七
多云
今日忌向东行,于西有利,宜祭祀。
今天,就是祭祀五通神的日子。
可算是等到这一天了,因为我们打算就在这一天动手。
今天,我起得特别早,可打开门一看,发现他们起得比我更早此时全在院子里等着了,李生比我年轻,他今天显得特别兴奋,不住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张生则比较心不在焉地埋头坐在椅子上沉思,他正陷入一场热恋中,所以心思不全在这里。常生豪壮,最早起来,现在还在舞着剑热身,项生是我们中年纪最长的,心思缜密,可惜到现在都没有考取到功名,不过,这次计划多是他安排的。我们在院子里检查了一下必需的工具----我们的计划早几天就传了出来,由于差役多是当地人,对此很有顾虑,而我也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没有强迫他们参加行动。王师爷这几天则一直称病未来,我不怪他,人年纪大了,又有家室牵挂,难免胆子会小一些。所以,我们稍微休息片刻后便向五通庙进发了。
年5月2日周一下午于办公室内)
…………
王师爷曾说七月的苏州本应是炎热的,不过今天不怎么热,非但不热,天空中层层厚重的云都把苏州的天给遮起来了,云团的缝隙中还隐约透出几丝阴霾。
为了尽量避免“连累”别人,我们连轿子也没坐(实际上轿夫前一天都不知跑哪去了)而是骑着雇来的马走去目的地。跨上马时我好象又感觉到了奔腾在我身体里的那股草原的热血。沿路我们所过之处很多人都在偷偷打量着我们,并窃窃私语从府衙出来过了几个街口所有的人都在这样议论着我们。
我们沿途无话,任他们看,一路走到了五通“神庙”前。在庙门口已经站满了赶来看热闹的人,他们老远就看着我们骑马过来,他们看着每一个人,似乎想从我们身上找出到底和平常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我身上尤其聚集了更多的目光,大家都想看看他们的新知府究竟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来触犯这里横行了几十年的禁忌。
看哪!那里就是那几个毛鬼住的地方吧?!豪爽的常生用马鞭指着前方那修饰得很堂皇的庙宇笑道。是的,就是那里。我说。还等什么?快走吧!咱们去砸了它!冲动的李生看到有这么多人在看他越发地兴奋,扬着马鞭正要打马上前,他坐下的马匹却突然长嘶一声仰身站了起来一下把李生掀倒在地!不止他,我们几个坐的马也都在同一时刻纷纷嘶叫不已,如疯了一样胡乱乱踢,任我们怎么也制止不住,好象前面有一种东西令它们感到十分恐惧。
我发现不对劲了忙跳下马来,他们也各自下马,马匹感觉到身上不再有负担后全都转身疾奔而去,只留下一阵泛起的灰烟让我们回味。我们赶到趴在地上呻吟的李生那里把他扶了起来问他可要紧?哎呦!这畜生!险些把我给摔死!他揉着屁股懊恼地骂道,本来还想在众人面前显示一番不料竟出了个丑。围观的人群中哄起一片笑声,我们正待喝止,可一看到李生那狼狈样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常生和张生笑得最放肆,虽然都是多年的好友,可这样“好玩”的时候可不多见!喂!你们太没良心了吧?我摔成这样你们还笑得出来?!李生气得大骂。好了,别闹了,该做正事了。我这才止住笑说。只有项生一直紧绷着脸一副沉思的样子。
我们整整衣冠朝迈庙门走去,人群中也不再有笑声,人们一片肃穆,安静得连我都可以感觉到隐藏在其中的恐惧和紧张。待会儿你们就不用再害怕了。我自负地想。我先走上转身面向众人,项生他们则站在我身后摆出“护法”的架势。
各位父老乡亲!我清清嗓子说道:本府到此方一月有余,就已听闻此地五通邪神害民不浅,伤风败俗,邪淫无度,而前任官吏惧惮邪魔竟久不禁绝。想我大明乃天朝上邦,遵礼仪,知廉耻,正道久远已逾百年,盛世之内又岂容此等邪魔猖狂?故而今日又恰逢五通祭日,本府连同几位挚友决定为民除害,替本方百姓毁了这些妖神,以正乾坤!
话说完后我本准备接受人们的喝彩,可是却令我很失望,人群中依然鸦雀无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怀疑与顾虑,我看到有许多人手里还拿着红烛香果、烧鸡腊鸭,显然是为了今天祭祀五通神而来的,只是因为我们的存在而迟疑着该不该进去而已。我正想再说几句,打消他们的疑虑,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冷风袭来吹向我的脖颈,激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当下便再也没有心情发表我的演说了,况且这些百姓茫然的态度也实在我让无心废话。多说无益,动手吧!项生也看出这些人的漠然与麻木,他低声附在我耳边说。好的,我们进去吧。我心下感叹道。我们五人迈开大步向庙门走去。
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风?张生问常生。哦,有啊!挺冷的。高壮的常生搔着头皮说。我也感觉到了,我还觉得刚才我们站在台阶上时好象有人在后面看着我们呢!可我回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李生在一旁插话道。
他们虽然在后面尽力压低了声音,我还是听到了,我心里也咯噔一下,因为刚才我在讲话时也觉得好象有人在我身后注视着我……
走上台阶再走进庙门才一会儿的工夫,可我感觉似乎挺漫长。除了身后百姓们怀疑的情绪很有些感染了我之外,我总感到还有股无形的压力从黑漆漆的庙里向前进的我们逼来。你有没有觉出有什么不妥?进门的时候项生问我。有一点。我说。其实何止这“一点”,从我跨进门的那一刻起,我就感受到这庙里周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而我却看不到“他们”,好象“他们”正潜藏在这庙中哪个阴暗的角落里一样。
我有点冷。张生在我们身后幽幽地说道,倒把我们吓了一跳。此时站在庙外的百姓分明离我们不远转身就可以看到,可是庙里对于我们而言却像是座无形的罩子一样把我们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开了。
呸!你好好地在人家后面来这么一句像个鬼一样想吓死人哪!李生捂着胸口狠啐了他一句.我本来就在你们后面跟着的呀,我不在后面说难不成还跳到你们前面开讲吗张生被他一骂就分辩道.你们啊!都是胆小鬼!常生满不在乎地斜了一眼他们说.拜托!张生有点发抖,别“鬼”啊“鬼”啊的!他说。嘿!你怕鬼还跟着我们一起来做什么?李生没好气地问他。我……谁说我怕鬼来着?张生挺着胸故意大声说,声音在空荡的庙里发声阵阵回音,可余音传下来最后竟像变成了另一个的的回声。张生还想再说,可以他想必也感觉到了,声音不由自主地小了许多:大家都来了,我不来……象话吗?他几乎喃喃地道。听了他的话常生和李生反倒安静下来不和他斗嘴了。
闹归闹,听他说这话我还是挺感动的,是啊!兄弟之间本就该互相扶助的。我认识他们这么多年了,大家平时虽然嬉笑怒骂多了,可真要到了谁有困难,谁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都会挺身而出,义不容辞的。就像这次,这件事可以说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张生胆子又小,可是他们还是来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生死不知,枉为兄弟。
你看,他们自己先吵起来了!项生悄悄地跟我说。他们一向都是这样的。我无所谓道。不,他们是害怕了。所以自己先给自己壮胆。,分散注意力。项生说。其实他说的也正是我心里想的。我们彼此都了解对方,知道各自的性情好恶,这样的情况以前也有过。记得九年前我们一同赴京赶考途宿一家客栈,夜里大家都睡在一起,忽然听到外面有个女声一直在凄惨地轻唤我们的名字,紧接着就看到一个人影映在窗户上。常生第一个跳下床踹开门冲了出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结果后半夜的时候大家谁也没睡,骂骂咧咧地“挺”到了第二天早上。结果我们还是趴在骡马背上打着瞌睡遛到了京城的。所以不用项生说我也清楚我们现在是否真的镇定,而且有的人害怕时会沉默,有的人害怕时反而会大声呼喝,这都是常理。尤其是现在,我们都清楚此时各自的心境,所以更要镇定下来,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更不能退却,否则面子事小,只怕日后添在大家心里就是根刺了。
想到这,我遂回过头来对他们说:都别说了,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来!抄家伙烧了这鬼庙!对!差点忘了,先把这狗屁神像拆了再烧庙!项生也及时附和着我对他们说道。好!拆像!再烧庙!李生等互相看了看都挺起胸膛大声应道。此时,庙里那种“窥视”的感觉更强烈了……
说干就干!常生第一个跳上神坛一脚把上面那五个本就雕刻得很模糊又被香火熏得更分辨不清的小塑像踢了下来;李生也爬了上去帮他把神坛上红色的幔布扯下来用力撕成碎条;张生左顾右看地最后像下定了决心先把神坛前募集香火钱的木箱抱到一旁再把供桌推倒;项生负责拿着斧头到后面去把窗棂统统劈烂还收拾一下待会儿准备烧庙;而我也没闲着,一脚把面前的一鼎香炉踢倒在地,扑地一声激起了一阵灰尘。
但就在这时,庙里忽然响起一中声音:啊呜……啊呜……那声音像是哭泣、又像是怒吼、但更像是很多人在哭喊着一样从光线照射不到的黑暗角落里传了出来。我们不禁都住了手。突然之间不知从哪里又起了一阵风把原本洒落在地上的香灰吹了起来,吹得整个庙里都是,弥漫在我们眼前。我的眼睛一阵刺痛,糟糕!香灰把眼睛给迷住了!我连忙用手揉眼,却越揉越疼,只好先把眼睛捂上,还不忘喊他们:你们怎么样?没事吧?可我却听不到回答。他们怎么了?他们在哪里?!镇定!一定要镇定!我心里很慌,可我还是不断告诉我要镇定。等眼睛酸痛得充满泪水时反而倒把迷在眼里的灰尘冲出了眼眶,可耳边那诡异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了,好象就在我身边!我再也顾不得酸痛忙睁开眼睛……
天哪!我看到了什么?!
我竟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场景!
神庙依旧是那个神庙,可庙里的景象却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地狱里!
我看见到庙里到处都挂满了刀枪和叫不上名子的刑具,五个披头散发赤身裸体浑身血污的年轻女子被铁钩穿过身体吊在神坛之上,血一个劲地往下滴,而神坛下更趴着无数骨瘦如柴缓缓“蠕动”状如饿鬼拌的“女人”发出痛苦的呻吟,那正是我听到声音!
我更看见神坛上或坐或站着五个面目狰狞满身伤痕切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的男人嬉笑着一边用“他们”似手非手长满黑毛的爪子或令人震怖仿佛上古兵器的阳具亵玩着身前痛苦的女子,一边又用各种刑具刺划着她们细嫩的皮肤,每划拉一下女子就惨叫一声,而那些“男人”更加兴奋地狂叫疯嚎,还时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着我发出刺耳的嘲笑声!
我也看到了我的朋友们,他们还站在刚才的位置上,却面带着错愕茫然的表情一动也不动。你们看到了吗?我急忙向他们喊道,可他们好象根本听不见我说话只到处张望好象在寻找着什么。
别~~~~喊~~~~了~~~~,那五个“男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对我说。眼中充满了不屑。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本府面前如此放肆做出这等淫暴之事?!我强自压住几乎破胸而出的剧烈跳动的心脏,竭力用一种威严的声音质问“他们”,其实我心里也猜出大概了,只不过我不敢承认,因为这实在太可怕了!
哈~~~~哈~~~~真~~~~可笑~~~~!你~~~~不是~~~~要~~~~对付~~~~我们~~~~吗~~~~怎么~~~~会~~~~不~~~~知道~~~~我们~~~~是~~~~~谁~~~~?几个“男人”猖狂地大笑,同时加重了“他们”手上和胯下的猥亵动作来换取那些女子更加凄厉的叫声。
果然是他们!他们就是我现在必须面对的邪神恶鬼五通“神”!
你们……你们……枉为百姓供奉的神灵,不思为百姓造福一方,却只知残害百姓,真亏食人间香火!我怒气冲冲地喝问“他们”,看到这些“神”正在做出这样恶心的事我倒不怕了。
噢~~~~果然~~~~有~~~~胆色~~~~敢~~~~这样~~~~~跟~~~~我们~~~~说~~~~话~~~~以前~~~~也~~~~~有~~~~人~~~~~不敬~~~~都~~~~让~~~~我们~~~~收拾~~~~了~~~~~只有~~~~你~~~~最~~~~厉害~~~~居然~~~~~敢~~~~来~~~~~烧~~~~~本尊~~~~圣地~~~~~!!“他们”用一种怪异的腔调阴森森地对我说道,还露出“这人很有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