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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筱是知道子瑶的脾气的,再劝慰也没有用,程笑生的左脚有风湿,不亦久站,程筱心痛老爷子,也不再劝慰,看了看林南音,示意他好好照顾子瑶,林南音会意地点头。
他们走了之后,子瑶一直是跪着的,跪到林南音有些发虚,这样下去,她娇弱的身体承不承受得了。
他缓缓蹲下/身子,轻柔地说道:“子瑶,我们走吧,我带你去兜兜风。”
子瑶转过头,木然地看着身边这个跟她说话的男人。
隔了半晌她才道:“林南音,你不恨我吗?”
林南音没有想到子瑶会突然在这个时候问起这个问题,沉吟了一会才说:“恨过,但是我想,如果你不这样做,你也没法给自己一个交代。”
子瑶心一悸,内心流过一丝暖意。
但一这生,她罪孽深重,她自己都难以原谅自己,何况别人?
她起身,双腿早已发麻,身子越发的沉,林南音怕她摔倒,小心地扶着她。她摇头示意没有关系,等站稳了,朝墓碑深深鞠了三个躬。
“我们走吧。”
林南音也朝墓碑鞠了三躬。
两个才徒步下山。
这一天是元旦前夕,新的一年又要来了。
阳光真好,坐在车内的子瑶看着阳光普照的l市,心生恍惚。
车子开过子瑶上初中的学校门口,她忽然开口:“林南音,我想下去走走。”
林南音慢慢将车停在路边。
“你先回去,我一个人就好。”
林南音也不作声。
子瑶下了车,沿着两旁长着高大香樟树的学府路,慢慢行走。
学府路总共只有一公里多,因为有四五所学校在这条路上才叫学府路,现在是上课期间,也没有到放学的点,记忆中,这条路是纷拥嘲杂的,因为她对这条路有所记忆,只在上学和放学间,那时是人最多的时候。而印象里,学府路两边的白色墙壁长年都是森绿的,爬满浓密的爬山虎,分外的幽雅。
现在是冬天,香樟在冬天不掉叶,但爬山虎只剩褐色干枯的藤,阳光透过茂盛的香樟叶在白色的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有种说不出的箫瑟,心情愈发怅然。
l市一直不是她的城市,虽然她在这儿读了初中高中,生活了四年,某种程度来讲这里还有她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是她很难融入这座城市。
现在想起那些青春岁月,内心荒芜。
十四岁那年,发生了车祸,失去了双亲,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就被外公从e城接到l市。
外公外婆这两个名词对她来说是异常陌生的,记得八岁的时候有一次在饭桌上她突然问妈妈:“妈妈,你没有妈妈和爸爸吗?”妈妈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猝不及防中眼泪就涌了出来,然后飞快地背过身去擦拭。爸爸有些理怨地看了一眼子瑶,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给妈妈,拍着她的肩说:“没事没事。”转过头来严厉地对子瑶说:“以后再也不许问这样的问题。”
儿时的她思想还单纯,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到底被爸爸的严厉给吓住了。再大点以为是外公外婆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所以妈妈太伤心,不愿别人提起。
但外公外婆存不存在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和爸妈在一起,享受他们给予的宠爱。
十一岁那年,有一个女人来学校找她,那个女人和妈妈长得有五分像,却比妈妈看上去要年轻一点。
女人见到子瑶时眼神流露出很复杂的东西,又是高兴又是难过还有一丝幽怨。她怯怯地立在女人面前,不知道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你是子瑶?”女人微红着眼眶问她。
她迟疑地点点头,眼睛睁得老大。
“过来——来——”在得到肯定后,女人朝前走了几步,伸出手中的一个大礼品袋,这一举动让子瑶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礼品袋很坚定地摇摇头。妈妈从小就教育她不能随便接别人的东西。
“不要怕,子瑶,我是你的小姨,是你妈妈的亲妹妹。”女人怕自己的鲁莽吓到子瑶,很快收回自己的脚步,刚刚还有些激动的语气缓柔下来,眼里全是恳求,恳求子瑶相信自己。
妈妈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有爸妈和兄弟姐妹,但是这女人让子瑶相信了,血缘是个很奇怪很难解释的东西,她确实很像妈妈。
那个下午她才知道自己是有外婆外公有小姨的,太阳底下舔着冰淇淋问小姨为什么妈妈一说到外婆外公就流眼泪。
小姨抚摸着她的头,慈爱温和地笑:“有些事情等你长大后就会明白。”
子瑶似懂非懂,对于外公外婆实在陌生到不如一只冰淇淋来得甜蜜,所以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开始融化的冰淇淋上面,伸了舌尖快速的舔舐,仿佛跟冰淇淋赛跑似的。
“子瑶,你爸爸对你妈妈还好吗?”仿佛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好啊!”子瑶心无城腑地说:“爸爸对妈妈比对我还好,每天都会去接妈妈下班,不管刮风下雨,每餐都会做妈妈爱吃的菜,喜欢给妈妈买漂亮的衣服……”
小姨的脸上隐隐泛着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觉得欣慰,手在恍惚之间依然在子瑶软软的头发抚摸着,朝她温和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