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学颜道:“左良玉已顺流而下,已经追不上了。当今之计,只有请致仕大学士贺阁老出来,招练民兵,由王爷负担军费。这些民兵家在武昌城内,守城也是守家,其志必固。这样,民兵既可不受督抚调度,又可避开祖制,两全齐美。”
朱华奎大喜道:“孤王听说贺阁老为人公方清正,由他来训练民兵,必不会贪墨孤王的银子。”
徐学颜听朱华奎如此说法,差点气晕,自己请贺阁老来训练乡军,是想借他老人家的威望出面号召乡民,否则凭你朱华奎的臭名声,估计没有人愿意投军的,可这个傻瓜王爷现在想的还是自己的银子。但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贺逢圣虽然在崇祯十四年就致仕回家,平时不过问政事,但现在受楚王请托,不得不出。
虽然自己不知兵,贺阁老出面号召乡民参军保卫武昌城,倒也召集了数万民勇,训练由楚王为人的张其在负责。
练兵打仗是最费钱的,这非常出乎朱华奎的意料,自己咬牙拿出的十万两银子转瞬用尽,于是,老守财奴华奎不再拨出军费了,要让张其在去向民间募集,因为华奎也非常羡慕那些民间富商,这些奸商们贩盐卖布,富可敌国,丝毫不比自己穷。
张其在还要向朱华奎争取军费,并说如果王爷不多捐点,那些民间商人也不会再捐多少,朱华奎大怒,打了张其在四十大板。张其在无法,只好向贺阁老诉苦。
贺逢圣大惊,急忙入王府找朱华奎道:“闯逆正在攻打汉阳,武昌危急。王爷一定要厚待新军,得其死力,方能保卫城池,殿下怎能责打他们呢?”
朱华奎冷哼了一声:“新军保卫的是武昌全城,并非保我王府一家,老百姓为什么不出钱?”
“保城、保民、保王爷,都是为保我大明天下,新军又是殿下所募,殿下都不肯出钱,老百姓又如何肯出钱。若武昌城破,百姓或可幸免,但殿下恐怕要赴福王后辙了。”见劝说无效,贺逢圣只好恐吓。
听到福王两字,朱华奎哆嗦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到底舍不得银子,并且记恨城内那些富商也不肯多捐银子。说又说不过贺逢圣,但对他敢恐吓自己也非常不满,于是朱华奎让人抬了一把包金的椅子出来,说道:“楚府遭过官司,弄得很穷(朱华奎曾经被诬不是老楚王的亲生儿子,官司一直打到朝廷,中间还牵涉到谋反,持续了很多年,朱华奎为此赔了近百万两银子,但对楚王府来说,并不多),实在无钱助响,这把椅子是太祖高皇帝赐予先王的,现在就请阁老把他打碎了充作军饷吧。”
听朱华奎如此说法,贺逢圣又急又怒,特别是他抬出太祖高皇帝来压自己,不敢再争,哭着出了王府,只好向武昌城内的一些商民筹集一点军饷,勉强维持新军未散。
李自成在正月进攻武昌失利,让朱华奎大大松了一口气,于是放出风来,说自己早就料到李闯水军不行,武昌固若金汤,所以不让左良玉的士兵来祸害武昌城,但因为担心士民担心受怕,自己出重金让贺阁老筹建新军。
贺逢圣听到朱华奎如此言论,气得吐血,武昌的乡绅们听到楚王此言,都不肯多捐军饷,看在阁老的面子上稍微表示表示。这武昌城,号称九省通衢,乃是长江商船云集之地,湖广十五府、两直隶州、一百二十五州县、七土司的行政枢府所在,富庶非常,就是相比两京江南等地,也毫不逊色。本来在这里筹款并不是难事,但现在有楚王这个蠢货做榜样,贺逢圣筹响却是如此艰难。
于是贺逢圣向民间派响,虽然湖广河南流贼很多,陆路不安全,但长江水路却很畅通,因此很多盐商大发其财。所以贺阁老向那些盐船摊派了不少军饷,言商当然不愿意,但又惹不起贺逢圣,于是贿赂楚王。朱华奎见有银子可赚,马上在各盐船上贴上文告,称这些船是楚王府的采买船,过往州县不得收税。于是,朱华奎赚了七千两银子,但贺逢圣的军饷却少了五六万两。
虽然楚王和那些富商不配合,贺逢圣却不敢解散新军,因为现在流贼遍地,李自成还没走远,张献忠又匆忙赶来。果然,现在接到线报,张献忠已经攻下了靳、黄两州,正在江对面打造船只,准备渡江进攻武昌。于是赶紧到王府报告,并要楚王一定要出些军饷。
朱华奎对此还是毫无表示,还问:“依阁老看,现在是闯贼势大?还是献贼势大?”
贺逢圣当然知道朱华奎要说的是什么了,但还得老老实实的回答:“当然是闯逆势大一点,但是,殿下,战事不是这么算的,听说献贼的水军非常厉害,不是闯逆所能比的啊。”
朱华奎听贺阁老说闯逆势大,自动把后面的话过滤,笑道:“这不就得了,闯逆以河南全省之力来攻我武昌,还不是大败而回,献贼以区区两州之地,能有多少兵力,怎么能突破长江天险,攻下我武昌城呢?阁老不必再说,钱是没有,要命一条。”
看到楚王耍起了无赖,贺逢圣只好再次含泪而出,放下阁老的脸面去向那些乡绅筹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