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怡以为她指的是迟到,“抱歉,我们制片人受伤住院了,我才从医院过来。”她喝了一大口水,润泽一路赶来干渴的喉咙。
沈瑜瑶比划着自己的脸,自嘲的说,“你瞧瞧我,妆化成这样,多隆重。”
佟乐怡打量一番,对面的女人其实无需打扮也毫不逊色,她由衷的赞美,“很漂亮。”她想起来又加一句,“说好这顿我请,你可别跟我抢。”
沈瑜瑶点头同意,说,“谢谢你的夸奖,可再漂亮有什么用?”
乐怡说,“我以为你这样的人是绝不缺乏自信的。”
沈瑜瑶说,“本来是的,可是碰上贺承伦,碰上你,就完蛋了。”
话题进入正轨,佟乐怡躲避不了,仍感到很对不起人家,“给你带来如此的不快,我很抱歉。但我不明白你今天为什么会找我来?”
“我来请你评评理。”
“请讲。”
“你觉得贺承伦是个什么样的人?很坚强,很男人?”
佟乐怡点点头,这个评价也没错。
“你见过他哭吗?”
佟乐怡没言语,她见过他红了眼眶的样子。
沈瑜瑶搅着面前的咖啡,敛下目光,说,“我见过,他醉得一塌糊涂,眼泪流的枕巾都湿透了,那样子真叫狼狈。我当时看着他,就想,我爱着的这个男人,重感情。”
佟乐怡回忆当初,她心里不是滋味。
沈瑜瑶抬起眼,“他上次住院你也知道,可是这一年他进了几次医院你知道吗?所有艰难熬过来都是我陪着他,陪他哭,陪他疼,陪他辛苦创业,也算同甘共苦了吧,一个女朋友做到我这份上,他心里有别的女人我明知道也不问,等他回心转意,等了一年。现在,他却打定主意要分手,你评评理,这事他做的对吗?”
佟乐怡勉强笑了下,这可是个难题,以她的立场如何评这个理。她把腮边的发丝别到耳后,说的很慢,但语气淡定,“瑜瑶,首先,我得谢谢你,谢谢你在他身边的陪伴。你的爱令我敬佩。我是个自私的人,这样的自私先给贺承伦带来伤害,如今又波及到无辜的你的身上,除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说了也没多大用。”
她喝了口水,昨晚的不安消失殆尽,似乎有股力量支撑她,话说的越来越顺畅,“你让我评
理,我没这个资格,如果我是你的姐妹,我会把贺承伦和佟乐怡臭骂一顿,请相信,在我心里已经唾弃自己无数次了。还要谢谢你愿意这样心平气和的跟我聊天,你为承伦做的一切我现在只有感激,而我之前没做到的以后会尽量弥补他,在你身上我也学到了身为女朋友该如何去做。你是个很好的人,我几乎挑不出你有任何缺点,所以在我面前你尽可以充满自信,如果你愿意,我希望我们能做个朋友。”
沈瑜瑶说,“你先别着急谢。你现在是以贺承伦女朋友的身份这样对我说话吗,我可还没答应退位让贤呢。”
佟乐怡看着她。
沈瑜瑶环顾四周,“真是讽刺,一样的地方,时间过了几天而已,我们俩的角色却来了个乾坤大挪移。上次拍电影我就用了组这样的镜头,为的是节奏快、叙事也清楚。下次我可不会用了,如此快的角色转换真让人难适应,演戏和生活还是不一样。”
她指着旁边的一个位子,“之前咱们在这儿也碰见过,我过来和你打招呼,还记得吗?我那天有朋友从国外回来,一个离过婚的姐姐,她现在完全看开了,也快再婚了,我问她对前夫的感想,爱或是恨?她说都没有,只有旧的情谊在,老朋友的感觉。我问为什么不爱了,她用英文告诉我‘thingschange,peoplechange’。我理解不了,世界万物再瞬息万变,可人的心哪那么容易就改变,至少我现在做不到。佟乐怡,我叫你来是要告诉你,我放不了手,我左思右想也放不了手。”
佟乐怡的餐点来了,她一块块的切牛排,边嚼着问沈瑜瑶,“你不吃吗?我忙了一上午饿坏了,请稍等,我吃完再跟你说。”
沈瑜瑶微微侧头,很难理解,“听了我的话你还吃的津津有味,佟乐怡,你真不是一般人。”
沈瑜瑶没那么好的胃口,她吃了没两口就把刀叉放下了。乐怡意犹未尽的迅速解决了一盘腓力牛排和配菜,拿纸巾擦了嘴才说,“我们领导住院,我的事就更多了,下午必须尽早赶回办公室,所以吃的急了点儿,你别介意。你的话我都听进去了,一个字没落。你做偶像剧的导演,应该知道自己扮演了哪种角色,在这幕剧里,有彼此相爱的一对男女,你权当观众跳脱出来想一想,你不放手又有什么意义?”
“刚才我说了,生活和戏不一样,你又凭什么相信你就是最后的主角?”
“我相信爱情。”佟乐怡不客气了。
沈瑜瑶脸白了白,她被戳到了痛处,应激的要给予反击,要对方比她难过。她端起咖啡抿了口,放下,说,“
好,这样吧,由老天决定,这次电影节要是我没获奖,我就放手,如果获奖了,我就在台上跟贺承伦求婚,你觉得以他的为人,当着大庭广众会不会拂我的面子?”
沈瑜瑶说完自己都愣了,她压根从未兴起过那样低劣而下作的想法,却将它脱口而出,她一定是疯了。她紧张地盯住对面,没见到预期中的表情,佟乐怡如若未闻,她似侧耳倾听了片刻,轻声对沈瑜瑶说,“这歌不错,你听听。”
餐厅里播放蔡依林的老歌,佟乐怡话音落下的当口,正唱着“没有一个人,非要另一个人,才能过一生,你又何苦逼自己面对伤痕。我知道你很难过,感情的付出不是真心就会有结果……”
沈瑜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到“昨天是恋人今天说分手就分手”时,她心中有某种东西在狠命冲撞,她招手叫来服务生,“请你们换首歌。”
服务生很意外,极少遇到此类要求,但还是答应,“好,我这就告诉前台。”
“等等,我要听《死了都要爱》。”
服务生心中讶异,看不出这外表娴静的女人竟喜欢激烈的调调,“对不起,我们餐厅没有这首歌。”
“算了。只要别放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