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射步履沉重地走到元让身侧,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看着。
良久才听苏射低沉的说道,
“今天,我再组织一次突围吧,将士们已经等不下去了,反正等也是死,战也是死,何不困兽犹斗,最后一搏?赵国的军人,就算死,也要战死,决不能饿死!”
元让转过头看向苏射,苏射也转过头看着元让。苏射蓦然一笑,神色坚决的说,
“我要去做最后一件我能做的事情了,剩下的,就交给你吧,不要怨我。”
元让浑身震颤,双目中泪光闪烁,充满了复杂的神色,嘴唇微微颤动,但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苏射无力的笑笑,拍了拍元让的肩膀,转身离去。
元让看着苏射的略微显得佝偻的背影,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长平城头上,猎猎的玄色帅旗下,一名身披白裘大氅的秦军将领正举目眺望。
东方已经微露鱼肚白,就着朦朦的晨曦,城外旷野上的景象依稀可辨。
这名秦军大将并未着甲,只是穿着一件灰色长袍,背裹披风,头戴长冠,腰按一柄镶有宝石的宝剑,一看就价值不菲。身材魁梧,肩膀宽阔且稍微隆起,从背后看起来就像一头桀骜不驯的苍鹰,面目刚毅而剽悍,尤其那道鹰勾鼻更添了一股凶狠的戾气,全身上下霸气凛然,令接近的人无不感到压力剧增,望而生畏。
此人正是功耀整个战国的第一名将,能让骄横如赵括这样的人唯一感到忌惮的战神――白起!
(附上一段白起简介,看看白起的牛叉所在)
白起,又称公孙起,秦国眉县(今陕西眉县东)人,初为秦左庶长,秦昭襄王十四年(公元前293)伊阙之战,由相国魏冉举荐,任主将,被封为左更。在这场战役中,白起出兵攻打韩、魏,用避实击虚、先弱后强的战法,全歼韩魏联军24万,因功晋升国尉。次年,再升大良造,领兵攻陷魏国,占据大小城池61个。秦昭襄王十六年,白起与客卿司马错联合攻下垣城。二十八年,攻楚。占领鄢、邓等5座城池。二十九年,率军数万深入楚地,大破楚军,攻陷楚国的都城郢,焚毁夷陵,向东进兵至竟陵,楚王逃离都城,避难于陈,同年白起受封武安君(能抚养军士,战必克,得百姓安集,故号武安)。三十四年,赵、魏联军攻韩华阳(今河南新郑北),白起与客卿胡阳率军救韩,大败联军,掳获3员晋将,斩魏兵13万,又与赵将贾偃交战,溺毙赵卒2万人。四十三年,白起攻韩之陉城,攻陷五城,斩首5万。(数据显示,长平大战前白起就已攻陷城池70余座,斩敌50余万,如果算上长平大战,死在白起手上的人数超过百万,这份战功,除了战国末期攻灭六国的秦将王翦,没人能比了)
白起用兵灵活,伊阙之战避实就需,各个击破,鄢郢之战改用水攻,华阳之战又长途奔袭。白起喜欢追击战,数次长途奔袭,与孙子兵法中的“穷寇勿追”迥然有别。白起喜欢杀人胜于攻城,孙子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下伐兵,最下攻城。”白起也信仰这个理论,所以白起并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以杀敌为上,每战必屠杀一番,有效的打击了敌方的有生力量,被世人称之为战神或杀人魔王。
此时站在长平城头的白起面对赵军的困兽之斗,虽然胜券在握,但也不禁为赵军的顽强和悍勇所深深折服,换做他国的军队,岂能在这种情况下坚守四十六天之久,而且还能不断的杀伤秦军,令自己损失惨重?从始至终,赵军士卒的作战都是可歌可泣的!
其实这个年轻气盛的赵括,在身为战国第一名将白起的眼里,不过是一个毛手毛脚的毛头小子罢了。当他得知赵括取代廉颇后的一系列行为后,他甚至连二思都不用,随便想了一下,便知道这仗该怎么打了。就在与赵军开战之前对峙的几日时间里,太阳出来又落下,白起便和他的部下风云雷电、飞沙走石般的实施和实现着他冷峻而宏大的战略构想。
在白起看来,那赵括虽然从一开始就被自己玩弄与股掌之中,但其间仍能看出赵括还是很有些作战天赋的,只可惜经验太少,稚嫩的很,而最不幸的是,他的对手是自己!不过赵括到现在仍不投降也算是条汉子了,这一点白起还是很佩服的,起码说明赵括还像个军人的样子。
忽然,一名秦兵匆忙登上了城楼,毕恭毕敬的对白起行了一礼,然后说道,
“大帅!赵军大将苏射、冯亭、王容、傅豹,共率四路敢死军,皆赤膊,向我军发起强攻!攻势很猛,我军伤亡惨重!”
白起似乎早有所料,只是淡淡一哂,脸上全无一丝惊讶之色,沉沉的说了声,“知道了。”那秦兵随即躬身退了下去。
白起往前迈出一大步,阴冷的晨风吹过,荡起他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翻腾飞舞,露出暗红的里衬,迎上喷薄的朝阳,凄艳犹如血染。
白起抬起头看着天空中残阳如血,低声说道,
“看来,今天该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是啊,战争到了这个关口,无论是对赵军还是秦军,都是最为困难苦痛、艰辛难过的时候,当然,赵军更甚,五十万人如同穷途末路的困兽,在死亡线上绝望的挣扎,扭曲和疯狂,那种沉闷压抑,那种肝胆俱裂,那种血性喷张,那种艰苦卓绝,以及那五十万具各样的躯体,五十万个大好的生命,五十万种不同的心境,五十万张鲜活的面容,怎能用言语描述得尽?那是不可能描述,也是谁都不愿描述的。
而这一切,是该有个结果了。
苏射光着上身,吼声连连,手中狂舞着长剑势若疯魔,浑身上下体无完肤、鲜血淋漓,面部肌肉严重扭曲,配上一脸的血迹和通红通红的双眼,看起来甚是骇人。
苏射的神经早已经麻木,被人砍到也浑然不觉,只是机械的挥剑挥剑再挥剑,劈砍劈砍再劈砍,此时的苏射就像一头受伤的雄狮,咆哮着纵横捭阖,势不可挡,凡靠近的秦兵皆被其一剑砍倒。
陷在乱阵当中杀进杀出了不知多少回,苏射早已头晕目眩,分不清方向,眼前越来越模糊。苏射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只看到眼前不管什么东西都是一片暗红,四处激溅的血液彻底迷乱了他的视线。索性苏射也不管是谁了,逮到个活的就是一顿乱砍。
然而,随着苏射身边赵兵的人数越来越少,秦兵越来越多,苏射的攻势也逐渐衰竭。
突然,苏射听到背后风声如雷,苏射咬牙转身,把长剑插进了一名秦兵的胸口,然而那秦兵的青铜剑也同时砍到了苏射的肩胛。一阵猛烈的剧痛差点令苏射昏厥过去,苏射死命咬住下唇,鲜血登时流满了整个下巴。
苏射用尽力气拔出长剑,脚步不禁一阵踉跄。一名秦兵看有便宜可占,立即挺戈刺了过来,结果被苏射劈头砍死。
然后苏射奋力再斩一人,身体却不禁一阵剧烈的摇晃,一阵前所未有的疲乏感涌遍了苏射的全身。
苏射连忙用力将长剑插到地上支撑起了身体,而此时,肩胛涌出的鲜血几乎已经染红了大半个身子。
苏射低头大喘了几口气,双手拄剑,缓缓的睁开双眼环视周围,隐隐约约看到身边有一大群人在忘我的厮杀,他们似乎离自己很近,又似乎离自己很远,每个人都看不清面孔,只是模糊的一团,他们的动作似乎很慢,又似乎很快。苏射的耳朵轰鸣着,高吼怒骂声,惨呼嚎叫声,兵器相碰声,金属劈砍骨肉声,所有的声音似乎离自己很近,又似乎离自己很远,身处的这个世界好像一下子变得不真实起来,如同虚幻一般。
苏射不禁疑惑,我这是在哪?
懵懵懂懂间,一个身影猛然闯进了苏射的视线,苏射看不清是谁,只知道他在奋力的向自己跑来。
苏射睁大眼睛想看清是谁,突然,他感觉到一个长长的东西刺穿了自己的身体。苏射低头看去,只见一支长矛深深地插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一阵剧痛传来,苏射终于看清了对面的人,一个身穿黑甲、面容稚嫩的秦兵正瞪着恶狠狠的眼睛看着自己,然后就见一道白光闪过,苏射忽然觉得自己飞了起来,飞到了半空之中,却发现身体还留在下面,脖子上喷射出一道粗壮的血柱,射到眼前变成了一串串晶莹的血珠,随风漫天飘洒。
“将军!!。。。。。。”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在苏射的意识消散前,从喧嚣的战场上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中,霎时,苏射在空中飞舞的头颅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