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黄恒一摸胸襟,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才知那人原来是个贼,连呼糟糕。戒嗔和杨铁心连忙回头来问,黄恒将方才之事说了一遍,戒嗔暴跳如雷,便要上马去追,却哪还能见到人影?杨铁心问道:“不知那人有没有盗去贵重之物?”
黄恒道:“我银两大多放在包裹里,只被盗去几贯铜钱。但我大哥留给我的丐帮令牌却被那人盗去了。如果那人拿这令牌去做坏事,却又如何是好?”
戒嗔和杨铁心也无计可施,只能好言安慰,但黄恒始终闷闷不乐。
前方行人渐少,连客栈酒馆都关门大吉,三人只好吃随身所带的干粮充饥,但酒肉和尚戒嗔却如何支持的住?他时不时提着禅杖跑到山上的树林里溜达一圈,运气好时还能打回几只山鸡野兔打打牙祭。且说三人餐风饮露,幕天席地,眼看就快到麻城境内。
这日三人正在行路,突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烟雾缭绕,隐隐有火光。三人大惊,以为金兵已经攻到麻城城下,连忙加快行程。赶到城外时,却看到几百名宋兵正在树林里堆柴放火。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刚下过雪,树木潮湿,那火势总烧不起来,反冒出浓浓青烟,熏人眼泪。
黄恒大惑不解:“眼看金兵就要攻到城下了,这些士兵不去修膳城防,跑到这放火干嘛?”
他连忙抓住一个士兵打听,才知道是统制大人命令他们将所有的树木都烧毁,以防金兵伐木作船渡过长江。城里还有士兵还正忙着拆屋毁庙,坚壁清野呢。
黄恒问道:“现在战事尚未开始,胜负未分,怎么能自毁长城呢?”
那士兵撇嘴道:“当然是必败无疑!此次南下金兵有数万人,而我们这边所有士兵加起来才五千人左右,兵力悬殊,焉能不败?”
黄恒道:“金兵是攻城,我方是守城。如果守城得法的话,以一敌十也未尝不可。”
那士兵不耐烦道:“这些事都是上面的大人决定的,我们只是遵命行事罢了,你和我争辩也没有用。喏,那位就是我们的副统制大人,要争你跟他去争吧。”戒嗔怒目一瞪,那士兵连忙转身溜走,喃喃自语道:“好凶的和尚!”
黄恒转头一看,只见一青年军官正立在林边空地上低头沉思,愁眉不展仿佛颇有心事。
黄恒三人过去搭话,那军官见到他们三人也颇为诧异,问道:“金兵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三位怎么还不速速离去?”
黄恒拱手道:“禀告大人,在下三人正因为知道金兵即到,特的赶来看是否有可以效力之处。”
那军官倒也客气,拱手回礼道:“三位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但沙场作战并非儿戏,希望三位还是权衡轻重,不要作无谓之争。”
黄恒道:“大人放心,我三人决心已定,并非是一时异想天开。”那军官只是摇头。
戒嗔不耐烦道:“你这人真是!我们要帮忙杀敌都不让,莫非是认为我们三人无用,会倒给你们添麻烦?”说完禅杖一挥,将一棵三人合抱大树拦腰斩断。
那军官此时才知三人非泛泛之辈,连忙拱手道:“三位英雄本领高强,在下佩服佩服。但恐怕此地确实没有三位施展才智之处。”
黄恒惊道:“大人此言何意?”
那军官将三人带到林中隐蔽之处,四周张望,确定无人偷听后才悄声说道:“在下见三位也是道义中人,不妨与三位直说:统领大人已经决定弃城南逃了。”
黄恒三人大惊。戒嗔更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大声嚷道:“那狗官现在何处?洒家先去把他的狗头取了,然后再杀金兵!”
那军官连忙拉住他的僧袖,悄声道:“大师小声!若让统领大人听见,岂不是自找烦恼?”
黄恒问道:“不战而逃,难道统领大人就不怕朝廷怪罪下来,难逃死罪?”
那军官忿忿道:“这统领大人是史弥远那狗贼的门生。有这狗贼撑腰,朝廷顶多降官三等,不久后找个理由就又升回来了。”
黄恒道:“大人似乎对史弥远颇无好感。”
那军官咬牙切齿道:“这狗贼对外苟安乞和,对内擅权专政,蒙蔽主上,残害忠良,天下之人谁不想生啖其肉,痛饮其血。我家兄就是被这狗贼害死的,我与他更有不共盖天之仇!”
黄恒惊道:“却不知令兄是那位英雄?”
那军官凄然答道:“在下华中,家兄正是被这狗贼活活杖死的武学进士华岳。”
黄恒连忙作揖道:“原来令兄就是开禧年间叩阍上书直斥韩胄误国,而后又犯颜直谏痛骂史弥远专权的华岳?在下久仰令兄大名,但恨天妒英才,未能与他结交。今日能与大人相识,也算一偿心中所愿。”
华中连忙回礼道谢。
黄恒问道:“如果让大人亲自指挥守城,大人认为能守多久?”
华中沉思半响,答道:“能守到粮草耗尽为止,大概二个月左右。”
黄恒道:“能守二个月就可以为后方备战提供足够时间。若是统领大人突然失踪,那么指挥之权是不是自然就落到大人身上?”
华中明白黄恒的意思,惊道:“英雄千万不可。若统领大人突然失踪,恐怕会谣言四起,军心动摇,反为不美。”
戒嗔禅杖一摔,嚷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倒如何是好?”
华中沉吟道:“如果有当朝皇帝的圣旨就好办了。但此时金兵已经兵出河南,马上就要攻到城下了,哪有时间去请皇帝圣旨?更何况史弥远这狗贼把揽朝政,就算有足够的时间也难请到圣旨。”
四人苦苦思索,实在想不出甚么法子。
上方突然有人说道:“我知道当今有件东西比皇帝的圣旨还有效!”
四人大惊,连忙抬头望去,只见一矮瘦男子正坐在旁边一树的树枝上,摇头荡脚,面有得意之色。黄恒仔细一看,大惊道:“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