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惧交加的幽声从林深处飘至:“炳官儿!你怎能脱身出来?”
楚春漪听出眼前之人仍是那少年,不觉一骇,花容变色地慌忙推他:“淫徒!不准碰我!”今次却轻易挣了开来,直离出五六步方才立定扶竹捂胸喘息。
少年并不管她,冷冷道:“我若无噬神小妖在体,十个无颜亦休想在吾家地界上猖狂。你不是瞧不起崂山术咒吗?今日且让炳儿略试一试,看你是否真如口中所言般厉害。之前那一记‘裂土分咒’我仅用了两成灵力,权作见面之礼,后面还陆续有来。”
阴风大作,幽声尖嘶:“我不信!”
少年喝道:“先一记‘纵风翔咒’!”身形倏移,如化万千分身,无数手臂扬起,众声齐叱:“翔!”声震密林,过处阴风倏减,继而回复静寂。
远处惨嘶声此起彼伏。
少年毫不停留,再喝道:“齑!”瞬时雷鸣声连连而作,远近皆在。一旁楚春漪突闻其中一声似在耳畔般作响,吓得“呀”一声尖叫抱头蹲下,芳心砰砰乱跳:“他……他真有如此厉害吗?”
惨嘶声霎时剧长,满林都是其音,宛如整个林子都是它的化身一般。
“束!”喝声三起,少年双臂外扬,随即合抱胸前。声音立时转弱,齐集往一点。他更不迟疑,影幢合一,仍作独身一人,倏然前冲入暗处,刹时回归原处,右掌中已多出一团蠕蠕而动的乳白色影魅。
嘶声已止。
少年凝目掌中,淡淡道:“如何?”
“命中注定如斯,妾复何语?”幽声惨然,渐趋微弱,“向为近邻,竟不知炳官儿何时修得如此高妙的道法,将妾之灵魄夺去。生前非人,死后非鬼,妾之所遇,何乃如此之甚……”
少年皱起眉头:“我最不爱听的就是旁人自陈惨状,苦肉计绝无用处。今趟你敢惹下我,自该早知罪必受罚,谁人亦不该怨――我也不散你魂魄,且困个十年八年,聊为小惩。捉生替死我不管,但记着下次要择人而作,再到我头上,绝不止今次这么简单!”
楚春漪喘息半晌方止,听得两语来往,诧思:“他真有如此厉害吗?”
那幽声已微小至几不可闻:“多谢留情不杀……”
少年低喝一声:“移!”左手食指微动,右掌中影魅化作一团淡淡轻烟潜入地下,消失无踪。
“来日那奸贼亡时,我再来告知于你,权作稍慰。”少年一声长叹,“届时再助你重入轮回,也算彼此多年为邻一场。”
林间阴冷之气逝去大半。楚春漪偷偷从臂间向外张往,始觉本来阴暗至不可视物的林子里似乎回复少许光明,勉强可以看清少年身影,试问道:“没事了吗?还……还打雷吗?”
少年不禁为之生出好气又好笑的感觉,走近去道:“它的事没了,我则尚少许――知否我引你来此就是要掳你为质,此时绝好机会,先对你说明,我要用‘酣梦眠咒’让你睡上一觉,待解决完你老哥的问题再放你。”
楚春漪睁大眼眸,奇道:“什么什么咒?”
少年为之抓狂,苦恼道:“你究竟听的是什么?这……”还未说完,陡地金光一闪,楚春漪痛叫一声,弹出丈外。少年醒悟道:“你偷袭我!”心下顿时明白过来,这美丽过人的楚氏长房二小姐竟也懂得用上计谋,诈作好奇,骗自己放松戒心后妄施偷袭,孰料却害了自己。
“好疼……呀!手指断了!”楚春漪摔在地上抱手直叫,娇声凄苦。
“谁叫你乱来的!”少年不得已只好走过去,从她怀内扯出她右手,“我束心咒解开后护体五行神便已发动,偷袭只是自讨苦吃。嗯,指关节只是扭了,尚未断掉,应该没什么大碍的――你莫呻吟了好不好?知否呻吟得再大声也不能医好这指头――再叫一声试试!再叫一声我就任你疼下去!”楚春漪疼得眼泪都积聚眶内:“可是……可是真的……真的好……疼!”
少年无奈道:“若非见识过你的什么‘柔律十三拍’,真要怀疑你是否练武之人,怕雷尚且不说,竟连这么点儿小伤也……罢了,算我倒霉。”拈着她指轻喝:“环!”眼内精光甫闪即收,“现在怎样?试试能否动弹?”
楚春漪眼波为泪珠一浸似欲流转般,只知摇首:“我不要!好疼的……”
少年益加无奈,反回复平静道:“知否我是谁?”
楚春漪仍在摇头,几乎泣出:“不知道!我的手指……”
少年森然道:“当朝海捕文书上仍在逃的罪不容诛者有九十六人,区区在下忝居第四,惭愧未能及上榜首大哥,因只杀过三百多人。春漪小姐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少女骇了一跳,“你是……”
少年露出狞笑:“只要杀了你,再将你的头颅割下来挂到杭州东门,尸体则分为五块摆到其余三门和驿馆,全都书明下手者乃是小弟,届时不愁令尊那权倾朝野的狗贼不把在下高列通缉榜首!”
“你有胆量试试!”楚春漪身体微向后移,色厉内荏地叫道:“怕死不是好汉!”
“呖?好汉?”少年一愣,不禁失笑,“你是好汉吗?连打个雷都怕成那样不说,不妨自己冥思片刻,看你是否男儿身?若是,则小子再无话说,只好敬佩之极,然后下手杀了你――近年来好汉日少,能得其一而杀之,不亦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