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叼起一块石子,天又快要暗了,得在黑下来之前将口中这块石头抛入海中。不然,那海空的魂魄又要开始躁动。
精卫飞了起来,越过树林。飞翔于天空,俯瞰着大地。两百年前,她也是这样的俯瞰着芸芸众生的大地。只是那时,是露月之民心中的神。也是在那时,见到令她的命运开始改变的人。如果能留在他的身边,多好啊,即使是做一个侍婢。
精卫突然感到眼中竟有泪流出,眼前的景物开始变的模糊。爱,无拘于任何形式。泪落下,眼前开始变的清晰,精卫将头望向了下面。古树下,一个蓝衣男子倚树而坐。他的头发如海浪般卷起,好像那一波又一波的浪。他的脸庞如皓月,美的看不到任何瑕疵。他就这么静静坐着,让人感到一阵平静。
精卫呆了,口中的石头倏然落下。便听下面一声哎呀,正巧砸在一个百族人的头上。那人无缘无故被砸了一下,不禁破口大骂:“这什么鬼地方,连坐一下也会被砸。”说着便抬起头,寻找砸他的罪魁祸首。但当他望着精卫时,却呆了,口中喃喃:“好漂亮的鸟!”众人也随着他的眼光而去,望着天空中那只鸟。凌微望着精卫,心中蓦地一动。这鸟看起来竟然像人,特别是她的眼睛。檀离望着精卫,口中赞了一声道:“看来这便是每日衔石于海的精卫鸟了,早就听说此鸟集天地灵气。虽是鸟,却亦如美人风华绝代。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精卫?闭目而坐在树下的迦若蓦然抖了一下,自己从来没有叫过的名字。
迦若,是你吗?两百年一个轮回,我以为你形神俱散,再也到不了往生泉中轮回。没想到,今日却又再见到你。
精卫突然飞了下来,落在迦若的面前。她娇小的身子突然慢慢变大,头也开始慢慢发生改变。身上的羽毛渐渐脱落,不一会。由一个鸟首变成人首,身子也变成人的身子。众人望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她的全身都已经改变,只有双翅依然留在身上,紧紧将全身裹住。她的脸就如快要长大成人的小姑娘一样,稚气未脱。头发垂下来,将她的眼睛快要遮住。迦若缓缓站起,亡命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依然还是那个样子,只是身上已经有了双翅。眼睛还是那么纯净,笑起来也一定还是那么让人舒心吧。
两百年后的相见,两人竟然都只是凝望。或许,在各自的眼中,他们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说的东西。“女娃,两百年后。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迦若打破沉默,仿佛是想让自己说的平静一点,他努力地想不用平常那种冷漠的语调。但他却失败了,那样,反而让他的声音更加怪异。
女娃!他还记得我的名字,还记得我。迦若,我以为你形神俱散,再也不复前世的那一段事了。上天,有时对自己还是公平的。
“两百年来,天天从西山叼来石头祭奠他们。谢谢!”迦若望着呆了的女娃,轻轻说道。迦若,你可知道。我所做的这些要的不是你的谢谢,而是赎罪。女娃的眼泪快要掉下,但她却只是紧紧望着迦若。“如果你想哭的话,就尽情哭吧!”迦若的声音变的温柔起来,就如对小孩子一样。生怕稍微大声点,便会将她吓着。
“哇!”女娃突然抱住了迦若,在别人眼中那么冷漠的蓝衣人。她却只要伸手一拥,便能拥入他的怀抱。凌微心中暗自诧异,万没料到这西山之上的精卫竟然和蓝衣人认识。而且,看起来交情还不浅。想到这里,心下又一阵安心。现在有了迦若,又有了精卫。应付翼族人也更有把握了。
迦若轻轻地拍着女娃的肩膀,口中低低在呼唤:“哭吧哭吧,哭声完之后我们就去蓝沧岛,我们要回家。”
看着前面了无边际的天,天炎皱了皱眉。虽然已经离西山不远了,但这心却始终不能平静下来。前面又传来消息,说是百族在钱来山遭遇翼族大军,最后还是靠迦若才能逃过一劫,此时他们已经到了西山中的发鸠山。不知是什么原因,统率大军的翼族元帅竟然只是守在山脚下,而并不上发鸠山去。遗灵站在他的身后,轻轻道:“现在冶文既然已经驻扎于山下,那么山上的士兵也能歇口气。我们也正好趁这段时间赶过去。”天炎无奈,叹了口气:“也只有这样了!”
地上一阵轻微的响声传了过来,天炎心中一动。望向地面,但见地上不知何时竟然已经伸出一只手,正抓着遗灵的脚。天炎骇然,不知这下面是什么东西。
“出来!”一声低喝,然后便是一道光华闪下。顿时,抓住遗灵脚的那只手齐根而断,掉落在地,下面隐隐传来一声惨叫。遗灵虽然道行高深,但却是毫无对敌经验。此时见到断掌,脸无血色。口中却叫道:“大哥,他们是土族之人。”土族?天炎来不及细想土族是什么民族了,只见地上又同时伸出手。天炎脸色一沉,低叱:“快快退去,否则莫怪我无情了!”此言一出,那些手顿时缩了回去,但未几,又纷纷伸了出来,并且隐隐还有尖叫声。不知是因为地下沉闷还是他们的声音本就如此,他们的声音异常沉闷,听上去让人胸闷。
“大哥,他们又来了!”遗灵一声惊中,眼中露出害怕的神色。天炎冷哼一声,一抖归藏剑。但见一道清光,归藏剑瞬间便插入土中。“嘎”下面传来一阵毛骨耸然的叫声,似乎有骨头碎裂。天炎脸上闪过一丝杀气,一缩手。那剑便脱土而出,泥土四溅。剑尖处,犹带着一个人。那人的头被归藏剑插入,剑尖从下巴处透出,贯穿他的整个脑袋。血混着白色的脑浆与黑色的泥土混在一起,粘稠的让人恶心。那人虽被一剑穿头,一时之间却也未死。只见他在空中不断的张开着手脚,似如空中结网的蜘蛛,极为痛苦。
遗灵一声尖叫,呆呆地望着天炎。那眼神,就像不认识天炎一样。这一声尖叫也将天炎从杀戮中惊醒过来,望着手中的那个舞动着的人。天炎莫名的一阵心悸,这是怎么了?这情景似乎也吓住了其他的人,他们的手停在了留地,似乎还在考虑到底是进还是退。
天炎将左手一拍,一道强大的力量击中那人的胸口。便听“嚓”的一声肋骨断裂的声音,那人受不住如此大的力量,便已气绝。舞动的四肢也停了下来,颓然的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