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还懂不起吗?你瞅那上面有啥用呢?——告诉你,全是光屁股!”
“你这上面不是明明白白地写着‘今晚录像’吗?为什么瞅这上面没用呢?”
“咳!我不想跟你说了!”女人不屑地把脸转向一边。
姚江河并不想离开,语气柔和地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
女人见姚江河是诚心要看而不是盘摊的,态度缓和下来,放低了声音说:“全是光屁股………咳,你叫我咋个给你说明呢?反正绝对有东西!”姚江河的心本能地退缩着,他生伯面前这位饱满得没有一个坑儿的女人看出自己是攻读中国传统文化、常常与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对话的研究生。
(bsp;他精神一振,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心底的那份崇高斩刈干净,尽量做出社会青年的情态和口吻,吊儿郎当地说道:“我不喜欢看光屁股。”
“那就没有光屁股嘛!”谁知那女人又是一个不屑,硬生生地抛出这一句话来。她对男人的心态摸得太透了。
“好好好,我买一张。”
女人立刻露出了笑脸,“这还差不多!”她收了姚江河五元钱,撕给他一张黄不拉叽的门票。
姚江河却不知录像厅藏在何处,女人便起了身,带着姚江河从一条窄窄的巷子钻进去,再向右拐一个角,过去就是一个敞坝,没有灯光,地上水汪汪的,一踏一个响。女人站在梯坎上一个根本就看不出有门的地方轻轻地敲了三下,一个长满卷发的中年男人将门打开。那里面就是一个录像厅。
录像厅有通常的教室那么大,坐满了人。姚江河眼睛昏花,不知哪里还有空位,便站在门边一个劲儿地瞅。“跟我来。”卷发男人说,他拿着一支光线微弱的手电筒,把姚江河领到一个地方,“这儿坐吧。”这里果然有一个空位,姚江河坐下了。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一股刺鼻的气味,直冲得姚江河连打了三个喷嚏。
录像是早已开始了的,姚江河只看了几分钟,不知其所以然,这一部就完了。
录像厅里有了吆喝声:“骗钱么?弄你妈这些歪玩意儿,又不是哄乡巴佬!”
放映室里立即就有了解释:“莫吵!莫吵!包大家满意!”
荧屏上出现了水纹似的横杆,接着有了一阵低沉的声音,画面便出现了。这是一部没有名字的录像。有经验的人知道,这种录像最有“东西”。
姚江河终于明白了女人所说的“懂不起”是什么意思了。
根据画面上人物的形体特征判断,这大概是一部美国录像,男女都高大,身材飘逸而奔放,如驰骋的马。画面全部在室内拍摄,所有的演员不过三男三女。演员的义务,便是以各种姿势在床上、地板上、浴室里展示着性的交合。
姚江河觉得喉咙发干,小腹发胀,心被悬空地提着。
他旁边的老头儿在一筒接一筒地吧嗒着旱烟,可姚江河全不在意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闻到。
录像放了一个多小时。
当厅里的灯光亮起来的时候,姚江河看所有人的脸都是红通通的;他觉得自己也一定如此,因为他的耳根处都好像有火在烧。
“没有啦?”姚江河身边的老头儿突然以含混的声音发了问。
“没有了,以后再来吧,我们随时欢迎大家。”卷发男子赔着笑脸说。
“既然随时,现在我们就想看咋办?”老头儿质疑道。
卷发男人满脸堆笑,谦和地说:“老人家,明天再来吧,今天真的完了。我们还没吃晚饭呢。”
“哼,你跟我耍啥鬼把戏?你是想把我们赶走,放另外一批人进来。赚黑心钱也不是这个赚法嘛!五块钱,除掉我一天的退休工资了,到底看了个啥名堂?”
“老人家,你如果对这部录像都不满意,那就没法了,不信你到其他地方去看,我敢打包票,没哪一个录像厅有这么好的片子了。”
卷发男人拍着胸膛说,可他的声音是柔和的。
“满意?”老头儿鼻子一皱,上嘴唇便嘬上去,露出极不规则的门牙,“你们放的片子既无思想性,又无艺术性,更谈不上有什么教育意义,还叫人满意?!我看你这小伙儿怕是吃错了药吧?”
卷发男人瞠目结舌。
录像厅里的看客,开初绝大部分人是准备支持老头儿的意见,要老板再放一部更具杀伤力的,见老头儿如此虚伪,便哄笑着向外退去。
姚江河抢在人群的前面,三步并作两步钻出了巷子。他怕被熟人发现自己竟到这些地方来钻,良心上又不愿与后面的一群搅和在一起。他刚小跑似地走到正街上来,卖票的女人朝着他吆喝道:“喂,安逸不安逸?”
姚江河装着没听见,急急地往前走。
“祝你成功!”女人扬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