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你爱她。
谢谢你让我知道,她的辛苦。
谢谢你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仍然想方设法逗她笑。
她跟随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被非洲的毒蚊子叮得满头包,吃也吃不饱,睡也睡不好,可是义无反顾。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的南,到底有多可贵。
难得休战一两天,兰茨神神秘密要带我出去看一个什么东西。趁着沙漠里难得的不冷不热的黄昏时分,拉着我去看。
我当然很好奇,跟着他穿过许许多多装甲车,面对了许许多多的人好奇的目光,最后来到了兰茨的目的地。这是一架高射炮,是被隆美尔将军研究出来平放打装甲车的法宝,虽说我完全不管军事上的事情,还是听过它的鼎鼎大名。但是这并不是我要参观的内容。我要看的内容是高射炮炮筒上拴着的两根有我小臂那么粗的帆布带子,还有下面的网兜。
竟然是一架秋千!
英国人的飞机还隔三差五来扔炮弹,撒哈拉的风沙刮上一天道路就全都不见,我们缺水缺粮食缺对付蚊子的利器,我们每天都不知道见不见得到明天的太阳,虽然我们已经深受其害,不那么热衷与它碰面……
在这种时候,兰茨给我在高射炮上架了一架秋千。
他拉了拉绳子,表示很结实。我坐了上去,根本控制不住眼泪流下来。兰茨在身边推我,动作很有技巧,双手温柔。我叫他的名字,兰茨,兰茨。他在夕阳下笑得那么好看,虽然沙漠的灼烈风沙和太阳让他的皮肤不复当初在柏林的时候那么细腻白皙,却更加有一种散发着荷尔蒙的阳刚之美。我去吻他,他回应得那么温柔。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用胳膊把他缠得更紧一些。我知道为了保存体力,夜夜春宵是不对的。那么就让我吻个够吧。
我的兰茨,有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多爱他。
元帅
几天以后,我们终于要和这些意大利人分道扬镳了,我真想拍手称快。临行前一天我的情敌跑来找我,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是很犹豫。我说:“亲爱的友军,党卫军兰茨˙瓦伦特˙尼采上校竭诚为您排忧解难,我有什么可为您做的么?”
意大利人挠了挠脑袋,扁扁嘴作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最后从袖子里抽出了什么东西递给我。
是两张照片,一张是我在南背后推她,一张是我们两个在拥吻。他拍得非常好,角度精确,看不到大炮,看不到装甲车,也看不到敌军的飞机,只能看到我和南,看得到我的秋千,看得到广袤无垠的撒哈拉沙漠,和天边一轮明艳的夕阳。
我的情敌说:“厄,我真的不是故意跟着你们的……只不过碰巧看到……觉得美就拍下来了……”
我有些怔愣,说:“谢谢。”
我小看这个意大利人了,真的。他也许不会打仗,也许在南心里还没有我的一根小手指头重要,但是他的心很宽广。就因为美,他可以拍下情敌和梦中情人在一起的景象。他知道我们的孩子被送走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他打抱不平。其实这些意大利人有什么错呢?他们无非是满心都是美,没兴趣去打打杀杀罢了。
若是全世界都是他们这样的人,我们又何苦在这里受苦受难呢?
这两张照片南也是爱不释手,她小心翼翼把我推她的那一张放在自己的衬衫口袋里,把我们拥吻那一张放在了我的衬衫口袋里。
我没有想到,在几年以后,我所保留着的唯一的纪念会是这张照片,它不仅陪伴着我度过了最难捱的时光,也给了我求生的信念。
生活就是这样,每当你为它开心起来一下,打击或者意外总是会在不远处等着你。该死的英国人发明了蚊式飞机,天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给这种飞机取了这样一个招人恨的名字,当然飞机本身和它的名字一样可恨。它不间断骚扰着我们的营地,又小又轻,跑得飞快,后来我才知道是木头做的。有一次炮弹就落在我们门口,南被震得磕到了脑袋,晕了过去,医生来看了一下,说,脑震荡,不严重,不过怀孕了。然后留下了一盒打胎药,走了。
又怀孕了?我们这段时间敢狂欢的原因,是我们以为她的例假恢复之前不用担心怀孕的问题,可是为什么我的命中率这么高呢?
这实在不是怀孕的好时候啊……
醒来之后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南,她抱着膝盖想了半天,最后说:“要不我还是把那药吃了吧。”
我肝肠寸断,把药放在了自己衣服口袋走出了门,说:“我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
那天晚上我跑到指挥部喝得酩酊大醉,盯着墙上的地图出神。我觉得虽然隆美尔将军的指挥很得力,我们的士兵作战很勇敢,可是败势已经那么明显。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我都没发现南已经来找我了。她问我:“德国在哪里?”
我指给她看。
又问我:“日本和意大利在哪里?”
我又指了指日本和意大利。
她说:“兰茨,你听说过成吉思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