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张太后看着阶下跪着的两个弟弟,眼里满是气恼,不知死活的东西,依仗着先帝的恩宠和哀家的权柄,整日里胡作非为,专行不法,搞得是民愤官怨。现在皇帝外孙崩了,我看你们这些舅舅们还能过着几天舒心日子。
“哀家老矣,只可保汝等一时平安。新帝即位,朝纲必重振,汝等不思收敛,实在令哀家心伤。”
“太后,咱可是你亲弟弟呀。”“太后,你可要保咱老张家一世平安富贵啊。”两个弟弟是一阵哀鸣。
一世平安?谈何容易,虽说自己在立嗣君和如何安全护卫嗣君进京即位等棘手问题上颇费了一番心力,可帝心难测,这不,连发两道懿旨催促尽快进京即位,可圣驾一行楞是驻跸行宫不动。
太和殿,内阁。
三朝重臣、内阁大学士杨廷和正忙的焦头烂额。大明无君已逾四十日,没有他们这帮做臣子的在后面死命顶着,国将不国了。
信使来报,新君一行已安抵真定行宫。
好,好极。杨廷和久悬不定的心稍稍放宽,旋即又大呼:“左右,速备车马,老夫要至真定面圣。”
一旁礼部尚书王琼打趣道:“老大人,真定距京城不过百里。明日,圣驾即可进京,老大人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愚钝,老夫无暇与尔理论。”杨廷和拂袖而去,把王琼闹了个大红脸,心想,你急着抱大腿,也不必让我下不了台吧。
官道上,一驾马车出京门,向真定疾驰而去。
真定行宫。厚登高远眺,心内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平静。想不到,一道黄河水,竟隔绝了人间悲喜,河之阳为囚,河之阴为帝,千古未闻。前世自己不过是个小小城管,今生却稀里糊涂成了手握无上权柄的大明皇帝,造化神真他妈的搞笑!昔日在王府时,自己也梦想一朝为帝,就能尽抒胸意,拯万民于水火,复大明之荣光,立千秋之伟业。如今梦是成真了,可以前所想的实是天真啊。就说这次上京,若没有太后婶婶出这一招,难保不会有祸事发生。再者,眼前之大明不复是一道可任人挥洒的白卷,而是一块千疮百孔的烂布头,就等着我的拙手来补?厚苦笑。
记得有位狗屁先贤说过:治大国如烹小鲜。小鲜好烹么?且不说名目繁多的调料,就是小火、大火、文火、武火、慢火、急火,这些火候也不容易掌控啊。淡了、咸了,都可救之,要一不小心,把大明这盘菜烧焦了、烤糊了,咋办?现在可没有瑞死银行,也无美丽煎,否则,我先存黄金万两到瑞死,大事不妙后,立马溜到美丽煎避难,安安稳稳做我的太平寓公去也。
夜。真定行宫御书房。
杨廷和跪拜。厚赐座。君臣互视良久。
这位老者六十有余,观之沉静详审,颇有城府。听说此人好考究制度沿革,洞悉民间疾苦,对军事国防尤为关注,是个人才。可惜,我死鬼堂哥只重权阉佞臣,这老头有才无处使,郁郁不得志。
眼前这少年天子,英姿非凡,久有‘三善公子’之誉称。想他身享王爷之尊,却心存亲民、爱民之念,而且摄治府事,事皆有纪,府中肃然,他日必成一代圣君。
“阁老,如此车马劳顿,所为何事啊?”
“皇上,老臣有一字需上奏,以待圣裁。”
“百里奔波,只为一字?”厚大为惊异,“你速写来,朕这里也有一字正欲回禀太后。”
望着同一个‘缓’字,君臣二人均有惺惺相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