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发生了很多的事,也与很多人有关。一些风云人物尽情地展示了自己的才华,做出了无可替代的功绩。
但是有一个人,却还一直没有被人注意到,他只是静静地不显山不露水地在那里悠游着,过着他的生活,似乎很不经意,也似乎一切与他无关,或者是那些星月般灿烂的光芒掩盖了他的风采,至少他在这个时期没有显示出什么特别的魅力。当然主要是因为他现在还没有位置,这一切都没有他什么事儿。然而,对于历史来说,他却是不能忽视的。虽然还没有人注意到他,我们也至今没有提到他,但是他的存在却是历史无可回避的。他只是在这个大陆的一个地方自在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当然或许他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呢。
当然,当历史走到某种转折处的时候,轮到他出场时,他会自然走出来。而他的出场,肯定与众不同,必然有着不同凡响的气度。就如同我们现在开会,人们都在坐着等,很长时间过去了,领导才姗姗而来。他,似乎就具备天然的领袖气质。
在帝国建立之前,他似乎不被任何人在意,他被忽略着,谁也不把他当回事。他的出身又很低微,以至于没有人知道他的远祖是谁。虽然司马迁先生说“仁而爱人,喜施,意豁如也。常有大度。”但是,也没有能够说得清楚他的祖先渊源。只是说“姓刘氏,字季。”父太公,母刘媪。用《左传》的意思表达就是:“天子建德,因生以赐姓,胙之土,命之氏。”由此可以看出,他的出身确实低微,也就是只从祖上继承了一个姓氏,而没有什么显赫的背景。他出生在一个农夫的家里。《史记·高祖本纪》说:“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即今江苏省沛县。是楚国的属地。
他出生时,正是中原战乱之际。令人不解的是,刘氏家族似乎并不是什么显赫的豪族,也不一定有什么背景,那么在这个战乱纷纭的时代,是如何避免卷入战争的呢?那时所有平民百姓的家庭,都被迫陷入战争,他们承受了战争的牺牲,他们的儿子深受战争之痛,很多的人为国捐躯。但是他这样悠游自在的人,为什么就没有被编入军队开赴战场呢?他不仅没有受到战乱的冲击,而且似乎还可以安逸地在大街上闲逛,与狗屠樊哙等人喝喝小酒,还约上三五个狐朋自在地快乐。
他是楚国人,却在楚国的卫国战争中,置身事外,既没有去为了保卫楚国而作战,也没有为了支援战争而生产。他所居住的这个小镇,似乎远离战乱,战争的灾难似乎没有波及到这里。人们平静地生活着,集市上有人在卖着狗肉,小酒馆的生意仍然不冷不热,间或有这位老主顾光临,白吃海喝一通,然后还很大气地喊一句“记在账上”了事,不知道这账他什么时候会还上,他也可能从来就不记得已经记了多大的账目。
他也很气派地去参加当地官员的贺宴,并且大大咧咧地坐在上座,令人摸不来他的背景深浅。他就这样度过了那些时光,战争对他似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这里也没有被卷入战争的迹象,一幅升平景象。我们无法想象出这其中隐含着怎样的逻辑。
难道历史在隐瞒什么?为尊者讳?还是又在玩什么迷幻色彩?是故意还是真正如此呢?而对此再设置任何新的故事性细节,似乎都不符合逻辑。
这实在是一个令人迷惑不解的空白。不可思议,又无从说起。
当这块大陆被秦王政统一,建立了这个东方帝国的时候,他已经35岁了。在这之前的那些时间里,他没有什么建树,留给人们的印象是一个平庸而又无所事事的人,“不事家人生产作业”,且被其父刘老大人训斥为“无赖,不能治产业”。就是说没有一技之长能赖以为业,又不会经营过日子,老大人的忧心于此可知。
而懒人自有上天的福佑。帝国建立后,他被地方官吏推举出任泗水这个地方的一个亭长,为帝国服务。
那时帝国的缔造者们,正忙于帝国的统一大业与未来的建设。
奇异之人必有天相,像他这样的一个人,庸常人的势利之眼不能识辨其作为。只有那些胸怀大志、卓越异能之人才会相互欣赏,比如那时在沛县作主吏的萧何、及后来成为刘季岳父的吕公等,识英雄于低微之时。虽然他那时常常身无酒钱,在这个小县城喝点小酒也要赊欠,混得很不如意,也很是被人白眼。
其实,在远远的帝都,却有许多的迹象,已然引起了更大的不安。据《史记》说,秦始皇帝常说:“东南有天子气。”因此数次巡游,意在镇压。
当然,始皇帝的忧虑,并不一定就是因为某个人的原因,他之所以数次东巡,转道荆楚,最重要的原因是对楚地的安定忧心。
楚,自春秋之世,就是大国。楚地的民风强悍,勇于私斗,敢做敢为。在楚的历史中,更是有着敢为天下先的气质。当中原诸侯谋求霸权的时候,楚的首领就敢擅自称王,这是当时第一个公然称王的部族。而且很坦然。《史记·楚世家》记载,楚的首领熊渠说:“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于是很大器地就自称王了,而不是那些萎葸无耻之徒,既想做,又怕羞,显得那样的小家子气和没有出息。到了楚庄王的时代,带领他的楚国,真正地雄起了一回,出兵平定了陆浑戎族对于东周王室的侵扰,从而将他的名字在中原以霸主的威名传播了开来。也正因为他的这点些微功劳,周王室派出了使者对他颁示犒赏,这位使者的名字也因此而留在了史册上,叫王孙满。他当时只是周的一个大夫,是个小官。楚庄王也就不客气地问:周室祖传的九鼎有多少重量?
因为,传说中的九鼎是作为帝王德位的象征,从舜开始,经夏、殷、周一脉传承,是国之重器,权柄之象征。
可见楚庄王并不是随意的一问。
王孙满说:“天命未改,鼎之轻重,未可问也。”意思是说九鼎这是天命所在的象征,并不是谁想动就动得了的。舜、夏、殷、周就是天命所致,周尚有德,天命未改,你就想把鼎搬到自己家,这是做不到的。
楚庄王也不是善类,不是一句话就可以使其知难而退的,之所以敢问,就是觉得很有底气。否则,借他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问鼎轻重”。他说:“子,无阻九鼎。国折钩之喙,足以为九鼎。”先生,别借口天命来阻止别人对九鼎的问候。我楚国将士剑戟上的锋刃,足以决定九鼎的所属。威胁之意溢于言表。问是礼貌;抢,我也敢。别用天命吓唬人。
当然,那个时代,他有这个实力说话。
但是,经过了历史的板荡淘洗之后,在激烈的生存权竞争中,楚国渐渐由超级的霸主沉沦为二流国家了。
进入战国中期,张仪出使楚国,他只做了很简单的一件事,就把楚国从强盛的巅峰拉了下来。他收买了楚的大臣,扶植代理人出任楚国的重臣,使其在政治上由六国联盟中分裂出来,转而寻求与秦和解的外交路线,于是亲秦派得势,并给合纵派以沉重打击,合纵派的政治主张被抛弃,合纵派的代理人也被清洗。楚国那些坚定的爱国分子被排挤出了政治圈,被剥夺了发言权,如屈原被流放,投身汩罗江。这时,张仪又对楚国给予利诱,以土地诱使楚怀王就范。张仪承诺说,秦国愿意与楚国缔结友好关系,建立共同的战略合作伙伴,任何一方都不与第三方结盟,并以割让秦的六百里领土给楚国,以显示诚意和决心。楚国的统治者怀王很高兴地签署了这个协约,并且通告国际社会,宣布与其他国家断绝一切的外交关系,从此楚国陷于孤立无援的境地。然后他随同张仪到秦国举行高级峰会。然而,秦国却拒不承认这个协约,并且采取了非常手段,软禁了楚怀,逼迫楚国割让领土。在秦楚战争中,楚军失利,只好割地求和。楚怀王在忧虑之中死在了秦国。从此秦楚的仇恨更为深重。
现在帝国初建,民心不附,东南大陆的安定关系着帝国政权的稳定。所以始皇帝出巡东南是有着政治原因的,而不是“王气”之说。这无非是故弄玄虚的附会,但是后来的历史却也正是应验了这样的谣传,也不能不说就是天意。
他生在楚地,长在楚国,自然是令人担忧的一分子。
此时,他并不以为自己就是个什么人物,无非是做着一个亭长的工作,是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没有人知道。即使有,也无非是后世史家穿凿而为,谄媚而已。当然,谁都有理想,都想成就点什么,为了祖先的荣耀,为了自己的生活,只是奋斗的方式不同,最终人生的成果相异。那么,他该做点什么?又如何着手去做?他自己可能也不一定就明确,所以我们也就别费神在这里猜测,还是看历史是如何发展的就自然知道了。
在这样的大气候下,任何一个楚国人,如果这时有什么不轨行为,必然会被帝国的法律制裁。所以,他很明智,也很富有事业心地尽着自己的职责,他不会不自量力地去为与他无关的什么复国梦想而做出行动。他想:如果运气好,或许某一天会有好运自然降临。
客观地说,人民并不愿意发生战争。一切的社会动荡,其实都是那些自私的野心家所为。民众只是被利用的工具,是被阴谋驱赶着的牺牲。
他现在只是民众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