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说:“对于据有天下的统治者来说,最可贵的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大臣们竟然要废弃先君想干的事情,这就是大逆不道。”
这时的李斯们在干什么?
史书中的记载是空白。似乎淡出了帝国权力的中枢。
或者他正以拥立的功臣自居,正在志得意满地享受着地位巩固后的美梦呢。总之,与赵高的淋漓尽致的大手笔动作相比,他似乎无所作为,或者默认这样的作法。
赵高将大臣与胡亥隔绝起来,把持了朝政。
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怀疑。李斯沉默着,大臣们都沉默着。你不说,我也没有意见。大家似乎都在观望,都在竭力保全自己。
或许是李斯的反应太迟钝了。
也许他以为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玩弄花招。
在阴谋家的眼中,天底下没有人敢对他玩阴谋,因为那太显得小儿科了。
但是,李斯失算了。
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将军冯劫进谏说:“关东各路动荡不安,盗贼纷起,扰乱地方,朝廷派兵前去诛讨,杀死的人很多,然而还不能平息。盗贼多都是因为戍边、运输、劳役的事情太劳苦,赋税太重。请暂停阿房宫的修建,减少戍边兵役和运输徭役。”
二世皇帝看着李斯等人的谏书,对赵高说:事情会有这么严重吗?
现在机会来了。搞掉李斯,打击旧权贵,收取实际的权力。
赵高说:当年吕不韦以拥立之功自任丞相,权倾一时,号曰“仲父”,显赫荣耀,操纵国政。是当时秦国政事的实际决策者。
三巨头的联盟面临考验了。
然而,李斯却还蒙在鼓里。
当初的合作,只是出于情势,现在那段危机已经过去,那么就应该面对新的形势。
盟约只有信守,才显出神圣。不被遵守的盟约,只是欺骗的空文。
盟约都可以背叛,何况当初并没有约定。在赵高的眼中,只是以“太子之令喝之,”所以你只是服从,而不是具有同样决定力量的联盟的一方。
世界是变化的,朋友也在变化。
一切取决于情势。
历史总是重演的,总会复制一些相似的细节。只是表演者的姓名换了。
二世皇帝要又一次效法先皇,把权力从权臣的手里夺回来。似乎就是一次复制。
谁也不愿意被权臣操纵。即使是白痴,也不愿意。
李斯的梦想快到头了。
二世批示说:“韩非子说:‘尧、舜用柞木做椽子,不进行砍削加工,用芦苇茅草盖屋顶也不修剪,吃饭用瓦碗,喝水用瓦罐,即使是看门人的供养,也不会比这再俭薄了。禹开凿龙门,疏导黄河,引水入海,亲自拿着杵和锹,小腿上的毛都被磨光了,即使是奴隶的劳苦,也不会比这更过分的了。’人们之所以看重据有天下,无非就是为了尽情享受。君主只要修明法制,臣下就不敢干坏事,就能统治天下了。虞、夏的君主,地位尊贵,身为天子,却仍然身处穷苦境地,为百姓作出牺牲,虽然高尚,值得学习,但是与他的身份地位却是不相符的。天子被称为万乘之主,就是拥有强大的权力。我身居万乘之高位,却没有万乘的实际,我现在就是要建造千乘之车驾,设立万乘之徒属,让实际跟我的名号相符合。有什么错呢?先帝出身于诸侯,兼并天下;对外排除四方外族,安定边境;对内修建宫室,显示建设的成就。这是你们都看到的功业。现在不足两年的时间,盗贼纷起,你们不能禁止,又要终止先帝所要做的事情。这样做,对上不能报答先帝,也是不愿为我尽忠尽力,你们凭什么身处高位呢?”
赵高在心里暗暗地笑了。
于是二世皇帝下令,冯去疾、李斯、冯劫被逮捕入狱,同时审讯追究三人的所有罪过。
冯去疾、冯劫说:“将相不能无端受到侮辱。”自杀了。
李斯仍然抱有幻想,被囚受刑。
帝国所有前任重臣皆被牵连,帝国内部的夺权斗争走向了高潮,赵高迅速完成了权力的更替。然后出任丞相。成为帝国的实际代理人。
帝国的噩梦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