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张九龄道：“古今不少危亡祸，半自娥眉误主聪，正因为有了你这样的人，使的皇上不顾朝政，贪图享乐，红颜乃是祸水，只要是忠直之臣，就不会看着你们这些人危害大唐江山。”杨玉环道：“偏见，谬论。你们一个个自恃大男人，乞不知你们都是从女人胯下所生，皇上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难道一个没有爱，冷血的才算是好皇上吗？我杨玉环乃是普通妇人，身在大唐，乞不望大唐江山长久，何以要倾覆大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若没有对我杨玉环下手，难道我杨玉环却故意要制你们于死地，我何故呢？”说的异常铿锵有力。
张九龄一时之间被说的哑口无言，这也不能怪他。自古以来，一些自恃忠臣的人，都认为国之所以灭亡，乃是女人所引起，乞不知女人撒娇弄痴可以，颠覆整个国家，本事何来？张九龄虽无言以辨，可依旧对杨玉环存有偏见，喃喃的道：“妇人嘴刁，张某说不过你，也懒得与你饶舌。”
杨玉环继续道：“你不是嘴拙，你是心虚，因为你被我说中了，你们男人，只会把责任推泄的一干二净，让我们女人替你们背，你自私不自私。”张九龄大嚷道：“不要再说，我不想听，你强词夺理。”杨玉环与张九龄的口舌之争，何止数次，每次张九龄都占上风，唯独这一次无言以对，足见杨玉环之言有理可据。
有人说杨玉环惨忍，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这无理之极。杨玉环可说是一只羊，一只有思想的羊，有老虎想要吃它，结果反被它吃了，一头狼想要它的命，结果却命丧它手，难道羊死在老虎或者狼的嘴里，就显得顺理成章，而反之却认为是羊的错吗？是羊破坏了生存规则还是什么？人习惯把东西有好坏之一，比如把麻雀列入害鸟，把燕子列入益鸟，乞不知麻雀和燕子都是鸟类，他们遵循一定的自然规律生存，就因为影响到了人类，就人为的把他们分为好坏，是谁给人类这个权利，这难道不是自以为事。就好像杨玉环，看到这里，恐不少人要骂她，但仔细想一想，她有没有一次无原无故的害死一个人？没有吧，因她而死的人，都是想要杀她害她的人，就好像羊若是咬死了狼，不是羊的罪，这一种不被世俗所掬，顽强生存的人，乞不是让人敬佩万分，致于其他种种指责之词，就显得不太站得住脚了。
张九龄和杨玉环面对面的关在独立的铁牢里，相距不过丈许，若是平常的话，必会互相嘲讽个不停，不过现在，两人却都没有什么话好说，阴冷潮湿的铁牢里，又多添了一分死寂。杨玉环环顾铁牢四周，没有一处地方可以坐的下去，那绣花鞋里，早已经被水所湿，她从来都没有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呆过，觉得连呼吸都有些透不过来，见张九龄不畏潮湿，端坐在地上，不免好奇而问：“相国看似对铁牢情有独踵！”
张九龄冷饥道：“做人就得随遇而安，娘娘应该早些适应为是。”杨玉环听他的语气有异，不免问道：“本宫何以要适应这种鬼地方，你以为皇上真的相信你捏造的谶文，要关我一辈子。”张九龄道：“娘娘可还记得梅妃！”杨玉环道：“江采苹？何故突然提起她来！”
张九龄道：“她如今关在上阳宫中，可比这里好不到哪去，你能保皇上对你的容颜不会厌倦，就算如此，你能长保青春，使晚上不另结新欢，你若不早先适应这种环境，她日如何生活！”杨玉环道：“我和皇上发过毒誓，皇上不会这么对我的。”张九龄哈哈大笑：“想不到心狠手辣的贵妃娘娘，原来也有天真的一面，帝王无情，张某残存七十载，都见惯了，杨玉环，你好自为之。”说着退到铁牢一角，倒头便睡，不再理会杨玉环。
张九龄本来只是拿话气气杨玉环，不料这三言两语，使杨玉环又领悟了一层道理：“我的命运要把握在我自己的手里，任何人都靠不住。”突然间，她觉得胸口恶心之极，很想吐却吐不出什么东西，身体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张九龄听到动静，还以为是杨玉环使诈，只是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并不作声。眼见杨玉环不断呻吟，看来很是痛苦，不像假装，不免开口问道：“你怎么了？可别装模做样。”杨玉环捂着肚子道：“本宫觉得肚子疼，而且恶心相吐，更是头晕难耐，不知道怎么回事？”
张九龄走近身去一看，见杨玉环脸色铁青，真像得了重病一样，只道是杨玉环水土不服，受了铁牢的寒气所致。那呻吟哀求之状，俨然是一个弱质女流，仿佛自己的孙女一般，那么惹人怜惜，怎么也无法跟“心如蛇蝎”四字朕想起来，愣了一下，想要叫人，话还没有叫出来，却自顾心想：“这必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只要奸妃一死，国才能安。”想到这里，双手堵住耳朵，回到角落去睡，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杨玉环从来没有经历过类似的肚子疼，七分病因是由于担心所致，恰巧李林甫，杨国忠，杨洄等十几个人通过关系来探牢，一见杨玉环如此痛苦的表情，连忙唤来太医。狱卒见不能挡，匆匆跑去通知唐玄宗。
唐玄宗为着谶文一事，气尤未消，来到了铁牢里，见好生热闹，不免怒道：“没有朕的口御，谁敢私自来探望犯人。”李林甫一干人等吓了一跳，一股脑的跪下磕头，那太医正在为杨玉环把脉，还来不及施救，也吓得趴在地上。
杨玉环听到唐玄宗的声音，捂着肚子道：“皇上，臣妾好难受。”唐玄宗表面上虽硬，心中实是不忍，一听杨玉环叫喊，又看她病态之容，神态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进牢将杨玉环扶起，自责道：“爱妃，是朕让你受得苦，是朕的错。”转而问太医杨玉环所患何病。
太医不知道唐玄宗对杨玉环到底还有没有感情，一时间竟不敢直说，直到唐玄宗恕他无罪，他才放胆说道：“娘娘得的不是病，娘娘怀了龙胎。”此言一出，可乐坏了唐玄宗，杨玉环和他的立马仗当然就不必说了。
唐玄宗笑的合不拢嘴，连忙命人接杨玉环出牢。杨玉环被打入铁牢，张九龄还以为是上天的安排，现在突然得知她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怀了龙种，乞不前后矛盾，连忙阻止道：“皇上可是忘了谶文一事，这是玄元皇帝的指示，皇上难道要违背玄元皇帝的意思。”
唐玄宗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脸色一沉：“爱妃怀了朕的骨肉，朕何忍让她在这里受苦，一切事情以后再提。”张九龄跪道：“虽然骨肉至亲，但皇上已立太子，且有长子十数人，何以溺爱不明。况杨玉环乃谶文所指倾覆我大唐江山之人，若她产下麟儿，必会动摇太子之位，储位之争，兄弟相残，前车可鉴，望请皇上三思。”
张九龄字字诚恳，一下子说动了唐玄宗，唐玄宗本来扶着杨玉环，双手急忙一松，杨玉环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李林甫见状道：“谶文之事未必可信，恐有人故意栽赃嫁祸，皇上切莫被小人蒙蔽。”张九龄听罢大怒：“李大人若自恃忠臣，那天下都只剩小人了。”好似又要吵闹起来。
唐玄宗最怕耳根不能清静，大声喝止，一时间犹豫不决。杨玉环见状自回铁牢里，泣道：“既然皇上为难，妾身就算病死在这里，又当如何，总不能叫皇上难做。”杨国忠道：“娘娘身怀龙种，如何禁受的起潮湿，后果可是一尸两命。”
唐玄宗一怔，忙道：“爱妃温柔娴慧，一弱小女子，乞能倾覆的了我大唐江山，定是错了，朕不会相信的。”扶住杨玉环又要往牢外走去。杨玉环知道唐玄宗迷信，谶文一事未解，他心里怒终会有一根刺，就算现在把自己放出去，他日难保不会突然神经起来。她从来不相信天意，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即是人为，必有破绽可循，与其靠着月余腹子保命，还不如找到真像，除去皇上心中的那根刺。
杨玉环把手一缩，跪下道：“臣妾若是有罪，死而无冤。但臣妾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唐玄宗忙问：“爱妃此言何解？”杨玉环道：“臣妾不敢乱说，只怕冒犯玄元皇帝。”唐玄宗道：“但教爱妃有理有据，朕就恕你无罪。”
杨玉环谢过了命，便道：“皇上试想，这尹喜系周朝人，曾为函谷关令，老子骑青牛过函谷关，虽有此事，究竟留符与否，无人得知。年湮代远，即有符，亦早毁灭，哪里还肯留着？”唐玄宗觉得有理，李林甫趋机道：“明明是假置灵符，欺君罔上。此人居心叵测，心之歹毒可见一斑。”直指张九龄，他之所以这般竭力欲除去张九龄，无非是想取其相位而代之。
唐玄宗道：“爱妃一语道破天机，朕为何没有想透这一点。爱妃先行忍耐，朕马上命人去查，若真有人暗施阴谋，无论是谁，朕绝不轻饶。”边说边瞥了张九龄一眼，出牢而去。李林甫等人也安慰杨玉环一翻，随皇上去了。
张九龄紧紧的抓着铁栏栅，漠名的走了神。杨玉环看他神情，问道：“作贼心虚吗？”张九龄摇头叹气：“杨玉环，本相小看你了，你不但有天姿国色，更是绝顶聪明，难怪我们多情的皇上，逃不出你的手掌心。”虽然自恃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但假的必竟是假的，但教有人刻意去找问题，乞有不水落石出的道理，张九龄深明此理，因此泄气，自言自语道：“不能尽忠报国，但教身死以谢天下，先皇啊，张九龄很快来侍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