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铃声响了,芳菲合上《间.爱》,拍拍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飘雪,“喂,上课了。”
飘雪抬起头,揉揉脸颊搓搓压木的手,打着哈欠问:“这节什么课?”
“语文。”芳菲静静地看着飘雪。“你太疲倦了。”
“没觉得呀。”飘雪边说边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老天真是不公。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为什么偏偏不能是我?”
“因为你是特殊的。”
“是呀。我长了两颗大脑嘛!”
“我是说……”
高剑大步进来。
教室很快静了下来。
高剑走上讲台,放下书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河塘月色》朱自清七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稍作等待,然后他低沉地说:“兰飘雪你来读课文。”
米奇很特别地看了江澎浪一眼,江澎浪却淡漠地看着站起来的飘雪。
“河塘月色。朱自清。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
室内静静的,有的人看着书,眼睛跟随那美妙的声音在字里行间游走;有的人干脆闭上眼睛,用心追赶着清脆悦耳袅袅娜娜的仙音,去领略去享受那美丽的月下河塘。
高剑默默望着朗读之人,眼神中有欣赏有喜欢有莫名其妙的激动有无可奈何的惆怅!
江澎浪听着诗情画意的朗读,忍不住感慨:学校读了三四个,今天才知道什么是优美的朗读,偏偏这个朗读者和自己又是非常的格格不入!凝视她的背,想象着她读书时的样子,忽然想跑过去看看她的脸是不是仍然那么冷淡。倏地,他听见有人在叫江澎浪?微一转眸,见高剑正用手指着自己。他立刻跳了起来,抓起书稀里哗啦一阵翻,在心里骂了一百遍自己骂了五十遍米奇。
然而,米奇只让他做了几秒钟的呆头鹅,便巧妙地指出了飘雪读到的地方。
江澎浪一肚子火气读了下去。
散文是美人的头发,是最具优美的东西了。作好一篇的散文不简单,读好一篇散文也不容易。江澎浪被刚才的走神害惨了,念过的句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颇有口才的才子今天算是“栽”了。
读完课文,江澎浪板着脸坐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好一阵才有勇气向四周探望——实在想知道刚才的“洋相”造成了多大的震动。
目光不停地移动,高悬的心悄悄放下了:真是多余,根本就没有——忽然他怔住,刚刚舒展的心也立刻又收拢起来,而且越收越紧,隐隐的竟有了疼的感觉。
正前方,飘雪偏着头倾听同桌的耳语,那平时很少笑的脸上此刻正在笑着,眼角的余光也是也非也地向后瞟着,瞟的方向恰巧就是江澎浪的左右。
江澎浪暗暗抽口气,望着那个绝美的侧面像悄悄发誓:一定让她“好看”。
一天午后,飘雪刚刚走进学校的大门,就听见“哈哈哈……”乱七八糟的大笑声。她没转头也没乱想,继续走着。
“啊!千里冰峰,万里雪飘,封来飘去,越弄越糟。目空一切,自觉挺妙?你践踏了高贵,侮辱了清高。你笑吐了天下群豪!”
“你这叫什么呀?诗文不清,听我的。你很冷漠,你很神秘,揭开你的面纱,原来你是在装屁!……”
哄笑声又起,又有人接着瞎编。
飘雪终于停住了脚,望望围墙边那群还在“创作又朗诵”的人不由猜测:十几个人聚集在一起,大中午的那来的诗兴呢?咦?他们怎么都往这边看?禁不住也回头看去,这一看便看得她猛地一悸。
不到十步远的教室墙边有五六个女生,有人说着什么,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向飘雪望着,见她朝她们看来,立刻不说不看还转过去了脸!而围墙那边的朗诵也戛然而止,十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向这边看着,仿佛在等着什么。
飘雪明白了也呆住了。自此,她开始遭受这种“特殊待遇”。她迷茫又痛苦,焦虑又愤怒,但是,她忍耐着,尽量保持着冷漠的神态,就是不让造事者看到她软弱的一面。每天她照样晚来早走,课间休息依旧趴在桌子上睡觉,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只是她的话少了,脸也憔悴了,学习成绩突然就下降了。
飘雪的忍耐并没有让制造冷言恶语的人觉悟,相反的倒成了他们“整事儿”的兴奋剂。他们忽然不想浪费脑细胞去想一些诗词什么的,来干脆的——给她起绰号吧。于是,绰号迅速出现,有语言的也有文字的。语言的,是趁她不注意时突然喊出来;文字的,是写在墙上、树上、厕所里,而且各个绰号都极具侮辱,就如春季草丛中悄然爬行的毒蛇,在你不注意时突然咬上一口。真是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