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让巴贝雷特把话说完!”马特有几分恼怒,背后的鞭子把已经身受重伤的巴贝雷特拖到面前来。
腹部被螳螂怪洞穿了的哈比勉强用大剑撑着站起来,和其余四人一起紧张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马特。
“你想说的,我们不需要知道。”伊斯力把真剑握在手里,没有畏惧地凝视马特的眼。
作为伊斯力,作为一个人,他不可能放弃人的身份。即使已经成为了半妖,也仍没有放弃希望。他只要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不需要征服世界的权柄。尽管他的外皮是伊斯力,可是,他的内心仍然只是伊利。他最大的愿望也只是跟玖月平安活到老,手牵着手晒晒太阳,然后絮絮叨叨地说些年轻的时候的糗事。
他对人类的憎恨,并不足以让他抛弃生而为“人”的事实。他是伊夫特祭司的儿子,是喀则族最后的幸存者,是米拉达唯一的保护人,是里加鲁特的族人。
力量是生存下去的关键,却不是幸福下去的关键。
也许这样的他仍然渴望幸福,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马特在伊斯力那样的目光下,竟有些动容。
那是坚定的,如磐石一般的目光,有着深不见底的悲恸和失落绝望,又有着隐约的泛着一点微茫希望,让伊斯力银色的双眼显得执着而无奈。
如果别人对他说“不需要知道”,他也许会继续生气。可是伊斯力说出口,他便明白了意思。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并且,告诉这几个半妖这种事,真的是为了他们好吗?让他们知晓面前的怪物是昔日共同训练的同伴,只会让他们的剑变钝。
所以马特忽然释然地笑了,对伊斯力。
“我懂了。”马特弓起身体,刹那间妖气沸腾,直上云霄。马特以惊人的速度改变着外貌,三秒钟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只有着墨色外壳的巨大怪物。穿山甲似的尖腮长鼻,豪猪一样的布满了尖利的刺的身体,背上无数根舞动的触手,赫然就是刚才的鞭子。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扁平的,像是船桨。
“……马特?”怪物人立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是刚刚那具外皮的主人吗?吃的人太多了,不记得了呢。”
战士们的愤怒之情在此时终于达到最高点。原来――想说话,只是想欺骗他们!
妖气从他们身上奔涌出来,他们的眼睛都变成了金色,没有任何暗号,他们却十分默契地同时扑向马特。
“不准!”伊斯力看见里加鲁特也有解放妖力的趋势,立刻叫住他。
里加鲁特不明所以地看伊斯力,只见伊斯力向他不赞同的皱了皱眉。
先前伊斯力对他说,战斗时也不准解放妖力,他并不十分明白原因,但总是照做了。以改造后变得更加坚韧的肉体,即使不用妖力,对付普通的妖魔也是不废力的。但是面对这种强劲的不像话的对手,为什么也不准解放妖力?
不理解,疑惑,仍然照做。
这就是里加鲁特。
对于信任的人,就是无条件的信任,不需要理由。即使错了,亦不需要道歉。
解放了妖力的三个战士速度不止提高了一倍,迅速地和马特战到了一起。
伊斯力定定地看着三位战士与马特的战斗,半晌,终于对里加鲁特点了点头。
“巴尔德尔!贝斯特!你们截住那一只!”伊斯力冲向马特,喊。“哈比协助我们!”
在伊斯力和里加鲁特跳到马特身上的一瞬间,巴尔德尔和贝斯特且战且退,到了战圈之外,追向已经开始逃跑的螳螂怪。
马特背上的鞭子显然十分灵活,只是刹那的事,鞭子就扫到了伊斯力和里加鲁特眼前。无数根鞭子黑压压地抽来,带起风的呼啸,像是哀鸣。
两个人在马特背上灵活地穿梭,小巧的体型在无数触手间窜来窜去,总是在要被抓住的那一瞬间躲开了去。如是几个回合,马特终于察觉到不对,然而已经晚了。伊斯力和里加鲁特两个人双双跳下,马特背上的触手已经打结成了一团。
远近皆宜的武器一旦失去了,马特的攻击就变得力不从心。一边努力地试图解开触手,一边勉强应着伊斯力和里加鲁特的攻击,更有哈比在一边不断地骚扰,虽然他的外甲足够厚,但一道道细小的伤口的出现却让他恼火。
伊斯力两人的武器只是普通的真剑,但是材质却十分坚韧。所以马特几次用坚实的脚爪来挡剑,反倒是尖利的爪子受到损伤。
酣战了一会,伊斯力突然听到旁边巴尔德尔的闷哼,就知道那边撑不住了。“哈比!”伊斯力低喊一声,下半句话没说,哈比就懂了他的意思。
哈比的攻势突然变得犀利了起来,每一剑都能在马特的甲胄上添一道伤。伊斯力则趁着马特无暇顾及的时候,猛地钻到马特的腹下,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剑刺进马特的喉咙。马特嘶吼一声,想要摆脱,伊斯力却用无可挑剔的角度和几乎是无可比拟的力道,瞬间切开马特的喉管。紫红的血瞬间喷涌出来,伊斯力躲避不及,被溅了一身。急忙想抽身后退,却发现马特用他的肌肉夹住了剑,一瞬之间竟拔不出来。
马特的眼是在脸部两侧的,所以无法看到自己颈下的伊斯力,因而唯一的办法只有抬起一只爪,发出指枪!里加鲁特眼疾手快,立刻疾退到马特的右爪处,一瞬间在脑海里闪过的,只是不能让它击中伊斯力。因而伊斯力平时教的什么技巧、美感统统都丢到了一边,不管不顾地一剑劈下。
“哧――”的一声,五根指墙被里加鲁特用尽了全力的一击斩断,可是还有一根直刺进了伊斯力的胸口。
“伊斯力!”里加鲁特的脑袋懵了,连马特的一脚扫过来都没察觉到,一下被踢飞。
“没事。”伊斯力晃了两下,终于站稳,让里加鲁特放下了心。只见伊斯力一手抓住透胸而过的指枪,另一手猛的一下从马特的喉间拔出真剑,反手一扫,指断。伊斯力顺手把指从自己胸口扯下来,丢在一边,闪过又一轮的指枪扫射,灵巧地跳到一边,看准马特腿上的肌肉分布,从缝隙处刺入,又一剑划下,马特的身体一倾,倒向一边。伊斯力冲着这个当,再次顺着方才伤到的地方,一剑猛地劈下。马特的半个颈已经被劈断,伊斯力的剑却被颈骨卡住,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里加鲁特!”
“哈――!”里加鲁特从指枪堆里跳出来,猛地下劈,砍向伊斯力的剑。
“铿”的一声,两把剑相击,伊斯力的剑以锐不可当的趋势,瞬间劈开马特坚实的颈骨,马特的头歪到了一边,没了气。
抬头看另一边的巴尔德尔和贝斯特,伊斯力深吸一口气,趁巴贝雷特没注意,迅速地和里加鲁特一左一右冲上前去,分别从两边砍下了巴贝雷特仅剩的五条腿,然后剑势不减,直上螳螂头。
“咚”的一声,螳螂头骨碌碌滚下来,巨大的身体也轰然倒下。
“好了!收工!”伊斯力长呼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刺痛从胸口传来。
“没事吧?”里加鲁特紧锁了眉头,扶住伊斯力。
伊斯力捂住胸口不断涌着血的洞,惨白着脸笑。“嘿嘿,当然。”
里加鲁特十分不放心,手忙脚乱地使劲捂住伊斯力后背的伤口,整张脸倒比伊斯力还白。
“都说没事啦。”伊斯力敲下里加鲁特的头,被里加鲁特恼怒地闪过。
“给我老实别乱动!”里加鲁特低低地吼,两只银色的眼像是要喷出火来。
伊斯力被吓了一大跳,这还是他们离开冰原之后,里加鲁特第一次发脾气。
“不动就不动……”伊斯力讪讪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