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断哆嗦的肩膀,我终于忍不住说他:“可以了,笑了一晚上了,有那么好笑么?”
赵祯转过身来,依然是乐不可支,一幅笑得要岔气的模样:“我只是一想到你叫他棒子……哈哈哈哈……你不知道,这个名字简直太符合他们的模样了,他们在朝廷上的那种愣头愣脑的表现……哈哈哈……”
“原来你也很讨厌高丽啊?我刚才还很怕引起两国外交风波呢,早知道应该损他损得更狠点!”
赵祯拿过我的银面具,漫不经心地抚摸着,答道:“高丽一族,处事首鼠两端,十分不利落,想当初我太宗皇帝征辽之时,高丽王曾口头答应会出兵响应,结果他们背信弃义,并未践诺!而到我父皇时,澶渊之盟已定,宋辽间战火终于平息,高丽方面却又几次遣使,说要报战败之仇,其实不过是他们与辽争夺渤海国的土地,想找个有力帮手罢了,父皇自是没有理会,不成想他们连吃败仗后,又掉头认大辽当宗主国,还复行了契丹年号!这等反复无常,如何能有诚信,他们既已认辽当宗主国,可这次又派使臣来宋,真是厚颜无耻,不知又要打甚么主意呢。”
我愕然道:“原来棒子们的不要脸传统由来已久啊。”
赵祯又微笑起来:“所以你损他们,我是很高兴的。”“嗯,官家高兴就好!”我很得意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掉头继续去擦我厚重的眼妆。为了让人尽量认不出我,这眼睛上的功夫我可是没少下,光眼线就画了好几重呢。
“公子请用茶,姐姐赶紧把这汤喝了,开阳姐姐特意吩咐我熬地!”
一个脆嫩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抬起头来。对着那个娇俏的女孩说到:“宁玉,是给公子上的雨前茶么。他嘴很刁哦。”
“是呢!”
小姑娘答的脆脆地,我从镜子里看到赵祯接女孩手中地茶。抬头看了她一眼,明显愣了一下,便得意地问道:“你觉得我这小丫头怎么样?”
赵祯上上下下地看了她好几眼,又掉头看了几眼我,吃惊地说道:“这个……她长得还真像你小时候……”
我得意地转过身。将宁玉拉到我身边,我们俩脸贴脸地对着赵祯:“看,是不是太像了,第一次见的时候,简直吓我一跳呢,而且她也姓张,叫宁玉,我已经认了她做妹妹了!”
“哦?”赵祯奇道:“也姓张,莫非真地是你失散的姐妹啊。宁玉是吧。你是哪里人,家中还有什么人啊?”
糟。这家伙一直以为我是个从小被人贩子拐卖地孤女,我把碴给忘记了。
“宁玉本是洛阳人氏,原本也是书香门第,后来家道中落,父亲病故后母亲带弟弟与我进京投奔叔父,不想叔父已经外放出京,我们母子三人盘缠用尽,不得已将我卖入倚翠坊,宁玉还差点被人陷害,幸亏是双阳姐姐救了我……”
“双阳?”赵祯瞟了我一眼,继续追问:“那你可知道你上面是不是还有姐姐……”
“宁玉是家中长女,母亲只生了我和弟弟,不曾听说还有姐姐……不过,双阳姐姐对我恩重如山,在我心中便是亲姐姐……”
“会不会是你家曾丢过女孩,但你还未出世,所以不知道……”
赵祯想象力太丰富了,我赶紧打断他,又让宁玉出去忙她自己的活去,她出门时还很贴心地把门关紧,赵祯只是盯着她的背影说道:“真的是很形似,你知道么,我初见你时,你便只有这么大,也是一般的伶俐聪敏……”
“真地很像我么?”我把脸凑近些,让他看得更清楚点:“她头上可没长角。”
赵祯温和地笑着,拍了一下我的头顶:“不但没长角,而且她的眼神也不像你,她像小鹿一样,大而纯真,而你的眼睛更黑一些,眼神也更凌厉些,像一只小狼……”
我撇嘴道:“看见小姑娘就觉得人家是梅花鹿,看见我便觉得我是母狼吧!”
“不对,不对,母狼是宫里那个,母狼都不行,完全是母夜叉……”
我一打他的手:“不能这么损自己老婆!”
他的脸即刻沉了下来:“我又没把她当老婆,你见过她的,就她那个性子,和母狼有什么区别?”
赵祯性格温和,我与他相处几年,若不踩着他痛脚,几乎见不着他发火,曾经在资善堂时,有个小太监手滑打泼茶蛊,将他的手烫伤了,他都让我瞒了下来,说若让别人知道,那小太监多半便活不成了,最后还是我代他写了好几天作业……可这样一个和煦得像沉醉春风般的君子,却怎么也看不顺眼自己地老婆,真是……
他揉着自己地手腕,垂下眼帘,刚喝过茶的嘴唇在烛光里显得很润泽,像我前世吃过地彩虹糖,看上去很甜的样子,动起来的时候,又有点像花瓣在开合,感觉似乎很柔软也很温暖……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回手拍了自己的脸一下,为自己思绪刚才的天马行空感觉有点暗暗的羞耻。
赵祯奇怪地看着我:“是有蚊子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