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阳山下草儿萋萋,少郎扬鞭闻马长嘶,天上月儿照奔狼原哟,潺潺河水漂香流哎!啊哈嗬咿,啊咿哈哈咳!美丽的姑娘花儿香哟,远方骏马上的少年郎,你是那最好的苍雕酒哟,醉死我在这马背上……”
“哈哈哈哈……”
不伦不类的歌声引来一阵哄然大笑,阿伊蛮揉着肚子向伊天甫问道:“你唱的这是什么歌?”
伊天甫兀自得意地看了一眼伏在马背上,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的般若,以及身后一群咧嘴大笑的随从,一本正经的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这可是大爷从山上放羊的老头那里学来的。”
他的话又引来众人的一阵大笑。
许久,阿伊蛮才收住笑声,连声说道:“哦哦,好听好听,简直太好听了。”说完他望着西斜的太阳,皱了皱眉说道:“我们走快点吧,要不然在天黑之前就到不了居狼城了。”
伊天甫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悠闲自在地坐在马背上,扭头向四处张望,双眼微微眯住,一脸懒洋洋的样子。
忽然,他眼睛一亮,指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河水,欣喜的叫道:“快看,那是不是流香河?我们过去看看吧。”
阿伊蛮眉头又是一皱,自从出了狱法山之后,伊天甫完全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孤寡怪人,见什么都新奇。如同脱了笼的小鸟一般,四处乱奔,以致于原本只需半天时光的路程,他们整整走了一天,还距居狼城甚远。
接着他又扭头看了看一脸欣然的般若,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条河为什么要叫流香河呢?”
伊天甫望着静静流淌的河水,出声问道。流香河两岸碧草如茵,鲜花似锦,水面浮萍相连,水草丛生,不时还有野鸭游离其间。清风吹过,河水波澜荡漾,一派清爽景像。
阿伊蛮坐在马背上懒洋洋地说道:“噢,那是因为这条河流出来的水都是香的。”
伊天甫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翻身下马,凑在河边上使劲闻了闻,直到身后的众人再一次哄然大笑起来,他才知道又受了阿伊蛮的骗。
等到众人的笑声停息下来,一位年长的护卫才开口说道:“流香河横贯奔狼原,两岸牧场沃野千里,水草丰美,养活了无数代的草原人,是我们草原人的生命之脉。据说千年以前,一位草原大智者策马来到流香河岸,看到两岸牛羊肥壮,骏马出尘,便出口赞道:‘沃野盛金,天水流香’!从此之后这条河便叫做流香河了。”
伊天甫这才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
说着,不等众人回神,他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阿伊蛮大惊,顾不得理会羞红了脸,策马而去的般若,瞪着伊天甫问道:“你脱了衣服干什么?”
伊天甫不以为然地说道:“当然是到河里面去洗洗,‘天水流香’,如果不下去畅游一番,岂不枉来一趟?”
“扑通”
看着一头扎进河中的伊天甫,阿伊蛮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调转马头向般若而去。
这时,零碎的马蹄声传来,两匹骏马自远处飞奔而来,马背上两人长鞭飞扬,狼刀不时交激而响,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身边的护卫迅速将阿伊蛮护在当中,警惕地盯着逐渐接近的两骑。
这时远处两人收住狼刀,其中一人冲着这边嚷道:“哈哈,原来你这个臭小子在这里逍遥自在,累得我们四处找你。”说着人已翻下马背,张臂向这边奔来。
阿伊蛮这时也看清楚来的正是巴达努与哈鲁二人,顿时大喜,急忙翻身下马,迎身奔了上去,三人欢叫着搂成一团。
许久,阿伊蛮才放开二人,惊奇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巴达莫和涂巴呢?”
巴达努大咧咧地扬了扬手,高声说道:“我们回城后闲着没事干,听说你今天要回来,所以就出来寻你。他们两人去追黄羊,打回来后吃他娘的一顿,他奶奶的一整天没有吃东西,肚子都快要饿扁了。”
巴达努二人此时已长得十分粗壮,与别的蛮族汉子一般无二,黑硬的胡渣布满脸庞,让原本就被太阳晒得黑红的脸庞更显粗犷豪迈。在坦开的衣襟里,露出强健如同岩石般的胸肌,在阳光下发亮。
阿伊蛮羡慕地看了一眼二人强健的身体,开口问道:“你们这次出去做什么,不会又是打仗吧?”
四个伴当现在都已成年,已经是族中的战士。在阿伊蛮来狱法山之前,他们都随军出征,故现在阿伊蛮才有此一问。
哈鲁接口道:“这可是军事机密,怎么能说?”接着又大笑着道:“哈哈,哪里会有打仗那么好的事,还不是联盟大会快要开始了,上面派我们出去巡逻一番,看看有哪个不长眼的毛贼敢出来闹事。”
阿伊蛮此时见到他们显然很高兴,到河边指着河中的伊天甫介绍一番。
看着河中快活的伊天甫,巴达努也禁不住脱掉身上的衣服,嚷道:“骑马奔出一身臭汗,大爷也进去洗洗。”说完便“扑通”一声钻进水中。
哈鲁亦不失时机地跟了进去。
在般若身边坐下,望着流香河中戏水的三人,阿伊蛮微微叹了口气。
般若转头看着他轻轻一笑,一张精致的小脸比天空的太阳更加炫目。她乳白色的肌肤像是沁了红的软玉,红润的小嘴笑起来带起一湾浅浅的酒窝,一双漆黑的眼睛清澈得像是月亮湖的湖水,眼底带着一抹淡淡的蓝色,分外动人。
阿伊蛮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脸上马上变得一脸嬉皮笑脸,涎着脸说道:“流香河哪里有我们的般若儿香,来让我闻闻。”说着凑上前来嗅从般若身上散出的淡淡香气。
般若微微缩了缩香颈,笑着斜身避开他。阿伊蛮假装陶醉地仰头大叹一声,不等他再开口说话,又是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巴达莫与涂巴翻下马背,与阿伊蛮又是一阵亲热的嬉闹,顺便偷偷瞅了几眼般若,这才面色微重地说道:“前面有一队从中州来的商队好像是遇上了马贼,我们来时两伙人正打得火热。”
这时巴达努三人也穿好衣服走了过来,听后纷纷眼睛一亮,巴达努抢先说道:“那我们还不快去看看,说不准也能打他娘的一次大仗。”
巴达莫摇了摇头,慎重地说道:“不可轻举妄动,照我看来那群贼不像是一般的马贼,人人刀法高超,厉害的紧。”
伊天甫显然也是与他们一般的热血男儿,听后马上急不可待地说道:“怕什么,咱们的人也不少,过去看看他们究竟是哪路毛贼。”
阿伊蛮看着众人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自己心里也早已按捺不住,不过见巴达莫一脸谨慎的样子,想了想说道:“我们先过去躲在一边偷偷看看,如果真是马贼,我们再打杀也不迟。”
经众人同意,一群人这才上马向出事点而去。
打斗的场面远比众人想像的惨烈。
一队由一百多人组成的商队被一群从头到脚裹得密不透风的黑衣马贼团团围在方圆几十米的空间之中,草地上横七竖八已躺下十几具死尸,身上的鲜血尚未干涸,游出来的鲜血染红了身边的草地。
双方此时依然在拼命撕杀,中州人所用兵器或是长刀,或是长枪,守在一辆马车周围,列阵而战。而那些蒙面马贼则人人手持如月弯刀,诡异的刀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每次闪动都会有中州人负伤。而且配合着纯熟的马技,这群神秘的马贼左驰右闪,竟将比他们多出十多人来的中州商队杀得狼狈不堪。
此时在战场的边缘,还有五骑黑衣人端坐马上,对面前撕杀的场面熟目无睹,只是不时冲着马车互相指指点点,显然对被围困在战场中央的马车十分感兴趣,反倒是对四周倾倒后散落一地的金银绸缎不加相看。
看着越缩越小的中州商队,伏在山丘后的巴达莫轻声说道:“好厉害的马贼,这队商队完蛋了。”
伊天甫盯着撕杀的战场,小声道:“这些人不是马贼,你看他们对地上的金银绸缎丝毫不感兴趣,反而像是觉得那辆马车内的人比钱财更重要,天下间哪里会有这般不爱钱的马贼?”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这时一名护卫也小声说道:“不仅马贼不是马贼,那商队只怕也未必是商队。”
看到众人一脸疑惑,他解释道:“你们看那些中州人,虽然被杀得节节败退,但依然进退有序,丝毫不乱。看他们所用的战术,长枪在后,刀兵在前,阵形严谨,分明就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再看他们所用兵器,哪里会有商队像他们这样用清一色的兵器,战刀不说,长枪那就更加少见,只有战场上的战士才会这样。”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更加留意战场中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