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马王扬开四蹄,在宽阔无边的大草原上飞快地狂奔。阿伊蛮紧紧伏在马背之上,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地上的野草在飞快地向后倒窜。
也不知奔出多远,终于飞马王收住四蹄长嘶一声,慢慢停了下来。
阿伊蛮抬头一看,只见前面山林重重,在浓重的暮色之下,模糊不清。
原来经过一番狂奔,一人一马已不知不觉奔进了苍月山的山脉之中。清凉的夜风无声地在夜色之中穿行,沙沙的树木抖动声给天地间平添了几分凄怆。
阿伊蛮翻下马背,跌跌撞撞地向前扑走几步,最后跌跪在地上。望着深沉的山林,脑海之中不停地闪动着往昔一幕幕的画面,温水柔与阿吉雅的音容笑貌不断地在眼前浮现又消失。他终于忍不住扑倒在地上大哭起来,面对着这片巍峨的山林,将几天来在心中所积的怨恨与悲痛通通发泄了出来。
一整天的心力交瘁,已让阿伊蛮疲惫不堪。他的哭声越来越弱,终于渐渐沉寂在黑暗之中。哭累了,他在这片远离人居的荒凉山林里沉沉睡去。
不知沉睡了多久,阿伊蛮被清凉的夜风吹醒,耳边传来一阵奇怪的低沉咆哮声。他坐起身睁目望去,只见夜影飞马王立在自己身侧,两只前蹄急躁地在地上蹈踏。而在飞马王前方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两只血红的眼睛如同灯笼一般在黑中闪动。
此时天空中繁星点点,山林里一片漆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阿伊蛮不清楚前面的不速之客倒底是什么怪兽,但只看夜影飞马王不安的样子,就知道此兽不可小觑。
黑暗中,那只野兽并不靠前,只是在不住地低声咆哮。阿伊蛮此时脑袋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只觉得那怪兽的声音异常耳熟。忽然他心中一动,猛然从地上爬起来,惊喜地呼道:“是它。”
急步来到两兽之间,他急声喊道:“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大家是自己人。”却一时之间忘记了两边站的都是听不懂人话的畜牲。
喊完话,阿伊蛮亦不在乎两兽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急步冲向黑暗中的怪兽。
跌跌撞撞扑身近前,一匹毛茸茸的巨大苍狼蹲坐在一处缓坡之上。看到阿伊蛮之后,它原本凶恶的双目中似乎涌现出一股柔色。
阿伊蛮激动地将它的脖子搂住,呜咽道:“你还在这里,你还在这里。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飞马王看到自己的主人与那只巨狼亲热地抱作一团,顿时失去了兴趣,不满地打了个响鼻转身走开来,只留下一人一狼紧紧地拥在一起。
许久,阿伊蛮的心才平静下来,借着微弱的星光,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苍狼。只见它身体瘦了许多,原本一身威风凛凛的银色狼毫也已经变得雪白,双眼也不如从前凌厉,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想必这头哺育过自己的苍狼也已经年近迟暮,已经走近了生命的末端。
想到这些,阿伊蛮鼻子一酸,轻轻拍着它,望着墨暗的天空喃喃说道:“你也已经老啦!阿妈走了,姆妈也走了,我现在除了你,已经没有别的亲人啦。其他的人要么就躲着我,要么就逼着我要泪海神珠,这片大草原上再也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地。如,如果有一天连你也走了,那,那我该怎么办呢?”
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阿伊蛮将脸深深地埋在苍狼长毛之中,许久才又抬起头来,继续说道:“阿妈和姆妈被他们害死了,阿爸却……呵,我现在都不清楚究竟谁才是我的阿爸,所有的人都在骗我。他们个个都是冷血无情的人,为了一颗泪海神珠,连阿妈都被害死了。在他们眼中,除了高高在上的王权,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迟早有一天,我会,我会……”
说到这里,阿伊蛮忽然沉默了下来,与苍狼一同陷入了沉寂的黑暗之中。
忽然,远处亮起了点点火光。阿伊蛮猛然站起来,惊声说道:“一定是叔,叔,大汗派人来抓我了。你快点走吧,否则他们会连你也一块杀掉的。”
苍狼此时亦警惕地蹲坐起来,瞪着远处的火光,最后低吼一声,在阿伊蛮腿上蹭了蹭,转身向山林深处而去。
看着苍狼消失在黑暗之中,阿伊蛮收拾起心情,驱着飞马王悄悄向月亮湖的方向溜去。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感受到一点点的温暖。
越靠近月亮湖,火光变得越多。阿伊蛮看得心惊,当下撇下飞马王,独自一人悄悄向湖边摸去。好在此时正值盛夏,野草非常茂盛,阿伊蛮隐蔽在草丛之中,并不会轻易被人发觉。
在接近月亮湖的一个山凹处,阿伊蛮伏身望去,只见湖岸上有数不清的武士,持着火把来来回回走动,显然并不是为了追捕自己。
正待阿伊蛮焦急想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时,两个铁甲武士出现在他身前十几米的地方。隐隐之中听到其中一人嘟嚷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连我们护都营都被拉了过来?”
另一人扭头向不远处的其他武士看了看,才拉着说话的武士向阿伊蛮藏身的地方走近许米,压低声音说道:“还不是为了泪海神珠的事情。我的一个朋友在金帐宫当差,听他说泪海神珠出现在草原上之后,被大王子暗中派人抢走。这件事情本来没人知道,可是谁知与大王一党的三王子和四王子在喝醉酒之后,将这件事情给泄露了出来。大王子也真够心狠手辣,为了不让这件事被传出去,就暗中将他的两个兄弟给悄悄做了……”
那名护都营武士听得连连咂舌,不住地低呼大王子狠毒。
此时两人连阿伊蛮只有数米距离,所以他们的话阿伊蛮一字不露地听了去,此时心中亦是骇浪涛天,想不到此间原来有这样的玄机。
那名武士小心看了看四周,继续说道:“谁想到那大王子忽然迷上的武王王妃,就那个中州女人,天下第一美人。”
这句话不仅让那名护都营武士目瞪口呆,就连阿伊蛮都忍不住一震,差点没泄露的行藏。
声音继续传来:“大王子也真是个多情种子,在被大汗软禁的日子里,打着学琴的借口,与武王王妃眉来眼去,暗中搭上了一手。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将那颗得来不易的泪海神珠送给了王妃。这件事不知如何被北海汗王得知,因此他去向武王王妃寻问……”
护都营武士忍不住截口问道:“北海汗王与王妃又是什么关系?”
那名武士摇了摇头,叹声说道:“谁知道,中州的女人都是狐狸精,最会媚惑男人,想必武王王妃也不例外,不仅迷倒了大王子,还将北海汗王也迷住了。”
护都营武士听得连连感叹,一边的阿伊蛮却是怒目眦睚,但此时也只好苦苦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