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夕发现左肘部又长出了一个小白点。她决定暑假的时候再治疗。反正也没有多少天就要放假了。
于洋一直没有消息。有时燕夕都觉得于洋的出现就像一个梦。一个绝对不现实的梦。过去的伤害没有办法消弥。他们之间那个鸿沟是没有办法逾越的。自己不能,于洋也不能。
紧张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后天就要放假了。
刚考完刘孟春就把燕夕叫到了一边。刘孟春一脸的焦急,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转了好几圈,最后长舒一口气,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燕夕,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于洋,于洋在回g市的路上出车祸了。”
燕夕的心一沉:“他不是在加拿大吗?”
“是,前天乘飞机回来的。他知道要放暑假了,急着赶回来见你一面。结果乘坐的高客在离g市30公里处与一辆装货的大卡车撞到一起了。现在在g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
燕夕只楞了一秒钟,就飞快地向校外跑去。
缠满绷带的于洋静静地躺在监护室里,身上插满了管子。脸部肿得老高,再也找不出一丝往日的英俊潇洒。燕夕隔着厚厚的玻璃静静地看着他,眼泪汩汩地流了出来。
她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傲气的,温婉的有着阳光般明媚笑容的于洋。
刘孟春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他说于洋被断裂的行李架击中了头部,造成严重的颅内血肿,被抬来的时候已经昏迷,随时有生命危险。医院正在准备实施开颅手术。由于事故病人太多,院方还没有来得及通知家属。发生车祸前于洋正和刘孟春通话,他说还有半小时就到了,让我去找你。
“他不会有事的。”燕夕用坚定的语气说。
刘孟春被燕夕的表情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柔弱的燕夕一下子变得这么沉着冷静。“燕夕,你也不要太难过。于洋不会有事的。
“刘老师,我知道,于洋一定会闯过这一关的。我相信。”
一小时后,于洋被推进了手术室。是燕夕在手术通知单上签的字,她被告知手术的严重的后遗症,手术后不会立即清醒,至少三天。可能失明或语言障碍。也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燕夕静静地站在手术室外,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一小时,二小时,三小时。刘孟春为她买来了水和面包,燕夕只喝了一口水。忽然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燕夕一个箭步来到医生跟前。
“病人血压不稳,需要输血。但病人是o型rh阴性血液,血库没有了。”
“输我的。”燕夕不等医生说完。“我是o型rh阴性。”
“好,你跟我来。”
20分钟后,400cc鲜红的血液,从燕夕的身体里慢慢流到了于洋的身上。
手术整整进行了六个小时。
当于洋被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燕夕一个踉跄,刘孟春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刘孟春心疼地看看虚弱但坚强的燕夕一眼。叹了一口气。于洋,你小子有女朋友如此,夫复何求!
燕夕坚持留下来护理于洋。刘孟春拧她不过,只好先回去休息了。
燕夕看着于洋变形的脸,长长的睫毛,紧闭的双唇。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她打来一盆温水,用毛巾轻轻地一点点地为于洋擦去脸上的血污。又慢慢擦去于洋手上的血迹。于洋就那么静静地一言不发。就那么任燕夕抚摸发白的唇,苍白的脸,冰凉的手。就那么安详地一言不发。就那么吝惜一个小小的微笑。
“于洋,你一定要醒过来。醒过来,看看我,我是燕夕呀!是你朝思暮想的燕夕呀!你不能就这么睡去,我背不起这个沉重的负担。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你一定要清醒过来。”
“你知道吗,我都和同宿舍的姐妹们承认你是我的男朋友了,我都答应姐妹们带你去见她们了。”
“于洋,你知道吗,在你手术单上签字的时候,医生问我是你什么人,我说是女朋友,医生说这不算家属,不能签字,我说是你的妻子,你知道,我的脸都红到耳根了。当我颤抖但坚决地签上了我的名字的时候,我知道,我与你分不开了。因为,躺在这里的,已是是我名义的爱人了。”
“于洋,对不起,我偷看了你的日记。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也有白癜风,我知道你受过的苦了,但你不能就此放弃呀,我都没有放弃,你怎么能放弃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拒绝你吗?你醒来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这才是我心底最深的痛呀。你说看到我腕上的疤了,是的,那是自杀留给我的纪念。我真的没有想到会遇到你。曾经绑架我侮辱我的坏蛋的弟弟。我一度把你当成了他。我不敢告诉你,我怕我说出来再也没有理由呆在你身边。我怕从此会失去你,永远的失去你。你会这样离开我吗,你会嫌弃我吗?你告诉我呀!”
“我再也不会打你耳光了。对不起。你一定要赶快清醒过来,听我对你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于洋,对不起。”
……
当刘孟春提着早点来到医院的时候,他看到燕夕紧紧抓住于洋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