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参,你们认识。罗仁宁表情有些怪异。
认识什么?雷诺说。
罗仁宁说,就这个林若水,我那个班上的同学。
林若水?不懂。雷诺夹起书,跟林若水擦肩而过。
别逗我了,不认识她怎么会来找你?罗仁宁步步紧逼。
她找我了吗?雷诺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罗仁宁看看雷诺,再回头去看林若水。林若水已径直地往树林那边去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屋子里的牌局正式拉开。
罗仁宁一边洗牌一边说,雷参就是雷参,真叫人佩服,一到学校,就把我班上那个最漂亮的小妞儿勾引过来了。
说什么呢?罗教员。雷诺沉着脸说。
罗仁宁说,我都看见了,还跟我那个。
什么什么?刘队警觉起来。
保密,是不是?雷参。罗仁宁跟雷诺挤一下眼睛,雷诺理都懒得理他。
刘队愣一下,慎重地把牌反扣在桌子上,然后点上支烟,吸下一口,说话了。他说,你们几个把牌都给我放下。
大伙乖乖地放下牌。
刘队一甩手说,你们几个也过来。
坐在床上看书的几个也围了过来。
刘队再次吸一口烟,大声说道,小兔崽子们都给我听好了。临行时,部队三令五申,不能出问题,尤其是作风问题。这里女孩子多,大学生思想又解放,你们年纪轻轻的也容易头脑发热。这十天里,谁给我整出点儿问题来,我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这是个纪律问题。听见没有?
知道啦,刘队。大家说。
刘队说,少跟我嘻皮笑脸的,十天以后,你们回到了各自的单位,你爱怎么谈你怎么谈,谈到天上去也不干我的事,但现在不行。大家给我小心着点儿,我们这是军训,可不是哄小孩子玩儿,头疼的事还在后面。整明白没有?
明白了,刘队。大家应付着,唯独雷诺没有吭声。
继续整。刘队说着又抄起牌来。
雷诺知道,刘队喜欢打牌是他多年的爱好,也是他带兵的招数。出了门,他靠什么把手下的兵拢在自己身边,就是靠这副老少皆宜永远也甩不烂的扑克。刘队一摸牌就兴奋,此刻罗仁宁正是他的对家,他一边出牌,一边对出错牌的罗仁宁破口大骂,有时连“王八蛋”都说出来了。刘队打牌喜欢骂人,这是众所周知的。骂到太过火时,气得对方也不得不顶他几句脏话。可刘队有这个好处,打牌就是打牌,骂了就骂了,过后再不提此事,就是别人骂了他脏话也无关紧要。一局下来,刘队赢了,高兴得拍拍屁股,把嘴里香烟用舌头从左边移到右边,再从右边移到左边。
刘队说,扑克真是个好东西啊,可以娱乐,还可以开发智力。
雷诺不明白他开发的是哪门子智力。
刘队说,你说扑克有什么不好的,谁爱好打牌就是福分。他还举了几个例子加以说服。喝酒、吸烟都需要花钱吧,学点别的吧又没大块儿时间。比如说吧,雷诺你不是学过高雅的嘛,弹钢琴,你能把钢琴成天背在背上吗?最后,他还上升到理论高度得出结论,在工兵营的时候我就常跟那些兔崽子们说,打好了扑克就能带好兵,就能组织好训练、施工。为何这么说呢?起到手上的牌没有一回是重复的,就像我们平常所面临的各种工作。这就需要你以一个指挥员的才能,把每张牌像安排每个兵一样,把它用到一个最得力的位置。用好了就能赢,这是一种把握全局的能力呢。
雷诺真还没这么思考过打牌。在他看来,打牌除了用来熬时间再无他用,只不过刘队是想为自己找个漂亮的借口罢了。他说不服刘队,也就不跟他理论了。
意外遇上林若水,这让雷诺万分惊奇。他怎么也没想到林若水竟然真能考上了西南大学材料科学系。这一夜他未能入睡,内心十分茫然。没见到她时一直想着她,可真见到的时候,却是如此惶恐不安,好像生怕见到她了。他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剩下的几天里,雷诺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总是如坐针毡、如履薄冰。一来,他真害怕刘队知道了他和林若水认识这档子事,他那大嗓子,又沉不住气,几家伙把事情传出去搞得沸沸扬扬,基地知道了终归不是一件好事,别人还不知道这里面藏着掖着什么事儿呢?再说还有一个秦怀扬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还是绕着道儿走比较合适。二来,他确实也难以面对林若水。他想,既然林若水真的下了如此大的决心,考上了西南大学材料科学系,就必定做好了当兵的准备。马上面临的问题是,她大学即将毕业,可打死他也没本事让她当兵去。虽然他认定林若水是一个好女孩子,也是他真正喜欢的女孩子,从内心深处很想帮她,可是……可是有什么用?唉,他终于叹出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