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上我是绝不含糊的。雷楚汉说,我雷楚汉的儿子干事就得一是一二是二。明天我就跟政治部主任打招呼,要他帮忙给小北找个位置,把她也调过来。要进京两个人一起进。
东方玉珠说,你爱咋咋吧,这是你自己的事,只要你张得开这个口。
雷楚汉说,我怎么张不开?这一辈子我没干过一次违犯原则的事,也没为自己办过一件事,但这件事我办定了。
雷诺调出了学院,丁小北果真没做任何阻拦。她必须听雷楚汉的,她知道雷楚汉就是她强有力的后盾。
雷诺到总部报了到。
离开了学院,雷诺的心一下子好像轻松了。自从调到学院之后,他就一直显得比较霉,做什么事都缺乏激情,缺乏想象力。如果按他自己的要求,他早已不是个合格的军人了。这回总算好了,当他一步跨出学院大门,再回头仰望学院那高大的门柱时,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他知道,这些年,都是这种沉闷的心情在作怪,使得他甘愿平庸而无为。
报到以后,雷诺想到自己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立即给秦怀扬打个电话。他好久没给他打过电话了,有时都觉得想他想得有点不行了。
电话挂通了,秦怀扬在那头说话,你小子终于把这个电话打过来了,这个电话我等了足足三年呢。
不对呀,雷诺说,去年我好像给你打过一回。
秦怀扬说,你从学院打来的电话就不作数了,那种电话我连接都不想接,跟一个木头一样的人说话简直就是杀人啊。
雷诺说,首长,这些年我确实退步了,我知道问题出在思想上,我想在你这儿找点儿起死回生的药方。
秦怀扬说,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你已解除了冬眠,就像蛇一样蜕掉了皮。这是好事,如今回过头去看,这几年你也并没有白费,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多面性,至少你知道了一个无所作为的军人是什么样子的。
雷诺听出来了,感受到了秦怀扬对他调总部机关工作是何等的满意,这说明秦怀扬对他还是抱有一点信心的。
雷诺直接去学校见了林若水,本来他想请她出去走走的。京都大学,转个弯子就是圆明园,那里有山有水,环境尚好,想必林若水也喜欢那个地方。可到了学校,他却改变主意了。来到京大红红的砖墙外面,他竟觉得有些心虚起来。好久没跟林若水联系了,只是从母亲那里偶尔知道一点她的情况。母亲也问过他,问他为什么不跟林若水联系,他一时竟答不上话来。他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跟她联系,难道他是害怕这种沟通会勾起压迫在心中的伤感吗?母亲要他好好珍惜他和林若水这种来之不易的情感,绝不要轻易破坏了它。母亲说了,这种情感就像玻璃,一旦破碎了就难以复原了。可他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是在珍惜它还是在破坏它。
他不停地在京大高大的红墙下踱着步子,脚下古老的青砖发出沉闷的响声。好像在猛然之间,他顿悟了母亲的话。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处于无所适从的状态之中,竟懦弱到连电话都不敢给林若水打的地步,这其实是对自己过去那段美好感情的不负责任。如果想使这段美好的东西永恒,他必须抛开一切,真实地走到生活中去。只有忘掉这分情感,用最普通的方式去与林若水交往,这才能实现情感的真正升华。
想到这些的时候,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心一下子解放了。他扬一下头,迈开步子,快速地向大门走去,看上去洒脱多了。他好久没像这样走路了,双脚迈开,步步生风,让他自己也觉得带劲。他来到研究生宿舍楼,一直找到了林若水的房间。可林若水不在,同学说她有可能去了图书馆。他又来到图书馆,看见林若水正坐在那里聚精会神地敲着电脑。在他的对面,竟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男生。
雷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那里想了片刻,还是进了屋子。他来到林若水的对面,站了许久,林若水竟没有发现他。只有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倒是几次抬起眼睛,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他,不知他要干什么。
雷诺这才轻轻地叫了声林博士。
林若水几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触电一般,好像是被雷诺吓着了。她像不认识雷诺一样看了他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是你?
雷诺只笑不语。
是刚到吗?
是的。有时间出去走走吗?
行。林若水点着头。
哎,林若水,你刚才不还说忙得不行的嘛,怎么现在就有时间了?李君哲喊起来。
对不起,李君哲。林若水快速收起了电脑说,我家里来人了,我得走了。
李君哲抿嘴站在那里,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两人快步离开图书馆。
你已经报到了吗?林若水问。
雷诺说,报到了,这应叫重新入列。
重新入列?林若水笑了,那我为你祝贺一下吧,我请你吃饭。
很好。雷诺笑一下说,我真的有些饿了。
这一回,关于感情的事,雷诺只字未提,他是生怕一提就会惹林若水生气。他真不想再惹她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