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刚回到北京就跟王小京说公司给了假期,想回太原老家看看父母,希望王小京也能一起去。王小京想了想,说:“好,就陪你回去几天,但我得提前回来。”走的那天,王小京召集公司全体高层开了会,听取了各方面的汇报后,安排了一些具体工作,并通知大家自己要出几天门,还让司机把车仔细检查了,又做了保养,给丈母娘也买了很多的补品,就和王月一起开车上了京石高速。路上,王小京问:“公司的事怎么样了?还顺利吧。”王月说:“嗯,埃利特这次加大在中国的投资,北京埃利特也跟着升了一格,我被正式任命为公司的总经理,年薪翻了一倍。”王小京说:“哦,祝贺你正式跨入女强人行列。”王月笑了,说:“什么强不强的,我压根儿就没想过。不过我真的很珍惜这份工作,澳洲移民局也打电话来说,绿卡的批准文件已经寄出来了。”王小京说:“呵呵,双喜临门啊。恭喜了。”王月说:“我已经向移民局提出了申请,是为了你的事。”王小京说:“别了。我还是愿意留在北京。”王月说:“那不矛盾啊,换了身份你照样可以在北京啊。”王小京就以结束这段谈话的口气说:“再说吧。”两人就都不说话,长时间沉默着。王小京最近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似乎明白了一点王月的心态,从心理学角度讲,王月是属于那种典型的追求社会认知的人,尤其是作为女性,这种因素作用的就更加明显,她们一般是身处在社会环境已完成工业化,经济发展达到一个较高水平,周边出现一大批有产富裕阶层的人,这时的女性往往会表现出一些明显的特点,比如生育动机微弱,亲子情感淡化,重新认识自身价值,生育本能异化,有着明显的抗社会指导性的逆反心理,所以王月不是不爱自己,而是她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经营和维护这个家,抑或是由于自身条件的优越,她在心底给异性设定的认知条件非常高,自己还远远没有达到她的标线,因此而被她无意识的忽略,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七年之痒,什么原因也没有,就是日子过的久了,不可避免的产生淡漠而已。王小京找不出王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更无从谈到指责,只是觉得这样下去,两人是断然没有共同生活的基础,然而,两人多年的家庭生活已经给两人注入了深深的直系亲属般的情愫,要首先提出分手还真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可就这么继续走下去,王小京也觉得他已经到了承受的临界点,他自己是一个对感情生活要求非常高的人,骨子里流淌的是遗传自作为作曲家父亲的血液,富含浪漫基因。上大学之前王小京曾报考过北京电影学院的导演专业,那时他提交的摄影作品和影片分析得到了一群白发苍苍的老教授们的高度评价,最终却是没能如愿,阴差阳错的考入另一所高校的金融专业。
车子很快就由京石高速转入石太高速,开始爬山了,弯道也异常的多了起来。王小京稍微降低了一些车速,但车子过弯的时候与直线行驶时几乎等速,顺滑流畅,弯道技术是最能考量一个人的驾驶水平的。王小京就想起了美丽猪,美丽猪开车时总是不多言语,表情肃穆,也不知她是在思考问题还是在全情关注着路面情况,反正没多少人能把驾驶的活儿练到她那份儿上,而事实上美丽猪驾龄虽然有几年了,可累计驾驶时间并没有多少。于是王小京开始相信开车这玩意儿也是天生的,有人生下来就有着良好的空间感。
当道路标志显示已经进入太谷县境内时,王小京问王月:“你去过太谷的三多堂吗?”王月说:“没去过,好像没什么名气,不如祁县的乔家大院和祁家大院,山西地处内陆,人的思想也比不得其他地方的人,保守,更不会宣传,其实地上文物最多的省份就是山西。要不是张艺谋拍了大红灯笼高高挂这部电影,连我这个山西人也不知道还有个乔家大院。”王小京说:“你是不喜欢研究历史。我前几年专门组织公司的高层去了三多堂,你知道为什么吗?”王月摇了摇头,王小京接着说:“明清年间,太谷曾经出现过名噪一时的富商巨贾,这些人经商而致富后,就在家乡大兴土木,置地建宅,一时间就冒出了无数的深宅大院。而三多堂的主人曹氏家族是势力最大的一个。让我最最敬仰的是曹家居然经商300年长盛不率,到了民国晚期的时候,商号发展到640多家,雇员将近四万人,即使是现在员工能达到这个数字的公司有多少?那时曹家的商号遍及国内外,东到日本,北到莫斯科,西到巴黎、伦敦,把国内的茶叶、布匹输往国外,引进日本的钢铁,高丽的人参,俄罗斯的金属制品,还在山西和蒙古的乌兰巴托之间走出了一条“茶叶之道”,只是可惜当时由于战乱不断,再加上子孙的骄奢淫逸导致了失败。据说八国联军攻入北京的时侯,慈禧仓惶西逃出京,途中钱花完了,就向曹家借了一笔巨款。后来慈禧回了北京,因为皇室亏空,便将价值连城的法国贡品,一个用金子做的火车头钟给了曹家,现在那个火车头还在三多堂摆着呢。你说是不是该让公司的管理层去接受这样的教育啊,说不定还能粘粘财气儿!还有,太谷是孔祥熙的老家,我也去孔家的宅子看过,不大,却是非常别致。他在给蒋介石当央行行长和财政部长的时候,一直偷偷的在他家的后院经营着自己的银行,长达三十年,所以说啊,有时间你还是去看看,绝对的风水宝地,最好带着澳洲鬼子,叫他们开开眼,别让他们老觉着自己这么着似的,也算你最后一次以中国公民的身份为祖国做点贡献。”王月说:“少来,别变着法儿地刺儿我啊!让你说的我还真就得去看了,别再落个不爱国的罪过,外国人民就不能对中国人民做贡献啦!以埃利特的投资规模,得给中国交多少税啊,国外的大公司就这点好,绝不会在偷税漏税上打小算盘。当然,合理避税除外,但那是合法的!是考验一个公司的财务管理水平的指标。”王小京说:“这我倒是同意。你要移民我不反对,但将来有了孩子,一定得是中国国籍。”王小京话没说完就后悔了,现在说这个好像不太合适他和王月的实际情况。王月果然没接话茬儿,拿了硕大的墨镜戴上,又随手拿起本书看了起来。王小京迅速瞥了一眼书名,是台湾知名女主播张德芬写的《遇见未知的自己》。王月见王小京注意到了这本书,就问:“看过吗?”王小京说:“在医院躺着的时候,一个小护士借了这本书给我看。”王月问:“有什么感想吗?”王小京说:“我喜欢里边的一句话,叫做破解情绪的障碍之道,最重要的就是臣服。”王月问:“这话不好理解啊,听起来好像很消极。”王小京说:“是停有哲理的一本书,书里女主角和老公的婚姻年久淡漠,面临绝境。女的不甘心,痛苦挣扎,后有老者指点,就是臣服,意思是说当你停止反抗,接纳当下,反倒会出现意外的转机。”说完王小京自己的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好在王月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情绪上的变化。
到了王月父母家的时候正赶上吃晚饭。老两口非常的热情,却始终让王小京觉得客套有余,亲情不足,他不知道别人做女婿是什么感觉,反正他感觉在王月家受到的礼遇总是与在电视里看到的丈母娘和她半个儿子之间的亲密关系有很大不同。吃完饭,王月和父母亲热的说着话,王小京插不上什么嘴,就说独自出去转转。出了小区拦住一辆出租车,跟司机说了一个地址,王小京就来到了美丽猪老妈家的楼前,这是一个新建的高层住宅小区,对面又起了很多塔楼。王小京按着记忆里美丽猪描述的样子,终于看见在这栋高层的最顶层一个露台被攀沿植物包裹严实的地方,心想这就是美丽猪的家了,所有的窗户里都没有灯光,老妈是跟着美丽猪一起去加拿大了。脑海里就浮现了一座古老的教堂和美丽猪穿着白色婚纱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绞痛。心烦意乱的王小京转身往回走,不敢再多停留一分钟,那种压抑的感觉让他觉得快要崩溃了。一辆出租车在他什么停下来,王小京摆了摆手示意不坐车,他并不想太早回去,免得拘束,就沿着大街漫无目的走着,朝着灯火通明的地方去。不经意间王小京发现到了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人流如织,一派繁荣景象,就感叹了太原这个城市的商业环境竟是出乎他的意料。王小京转了几个大的商城,又看了一些商品的价格,再看那丝毫不亚于北京市场的客流,王小京当时就给开发部的人打了电话,叫人过来对太原的商业做一个彻底调查,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又是一个蓬勃的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