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浦叹道:“为报父仇,酬答弟义,张浦此生只能飘泊红尘,死而后已。安敢生此闲心?!”
张浦和李继智畅饮畅谈起来,说起此行目的,李继智甚为赞同言道:“银夏虽是蕃人故居,却是四战之地,无大山大河可恃倚。终究不是王霸兴业之处。灵州背倚黄河、贺兰山,怀远头枕贺兰山,脚登黄河,蕃人想成就大业,的确应该谋取这里......”
李继智滔滔不绝,张浦频频点头深以为然,两人畅谈一夜。
稍歇半日,继续畅谈。
欢聚两日,张浦受益匪浅,唯一遗憾的是,直到走时,张浦也没能同阿伊古丽说上几句话。她根本不给张浦机会,让他询问千玉月娇的消息,张浦无可奈何,最终怅惘而返。
所谓归乡情始怯,近家路愈短。
距离地斤泽越近,张浦和李大信的心情就越紧张兴奋,马跑得也越来越快。
进入地斤泽的时侯,正是喝午茶的时侯。
党项人,是游牧人。日常生活,一天两餐三茶。
早上起来,先喝茶,然后再吃饭。中午不吃饭,喝茶。晚上吃饭。到临睡之时,再喝一遍茶。
此刻,正是升火煮茶之时,可进入眼中的地斤泽,竟然一丝炊烟都没有。有的只是兀鹫的叫声,和乌云一样遮天蔽日的乌鸦群。
张浦心中一紧,纵马驰上一座土山,眸子牧场呈现在眼前。
往昔半人高或埋没人的草地,化为一片焦土、断垣残壁。
数不清的兀鹫乌鸦野狗,雨后的蘑菇一样,东一堆西一坨围成一个个圆圈,在大会餐一般地进食。食得高兴了,就呜啊呜啊哭一样地叫上两声。
张浦目光所及之处,就有几百上千个圆点,每一个圆心处,至少是一具或数具人畜的尸体。
整个眸子牧场,除去黑沉沉的鹰鸦,就是青虚虚的野狗,再就是森森白骨和焦黑的肉……
跑在前面的李大信,猛然双手托天,喊叫了一声,倒坠马下......
眼前的情景,如冲城巨木,轰隆一声,撞击在张浦的胸口上,令他也身子一软,滑下马背跌落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眼儿砦完了,李继迁还能好吗张浦心如刀搅,头晕目眩......
整个眸子牧场和眼儿砦成了人间地狱。这是张浦和李大信,作梦也想不到的事。
李大信当时就傻了,目瞪口呆中风一样一头栽倒,再无声息。
卫士扑上去抱起他,眼见他双眼圆睁,直眉楞眼。
卫士们慌的又是掐又是撅。
张浦也是如遭雷击,被扶起后,抹去嘴边的血迹,楞怔半晌才一迭声地叫道:“找犬,找马,找鹰!找官爷的物件......”
李大信尽管如痴如呆,可一听张浦这话,立马明白了,兄长有三宝护身。那就是鹰王、龙驹、通灵犬。见不到这三样宝物的尸体,谁也不敢说李继迁就是遇害了。
他腾地跃起,飞身上马把人马撒开。
过了半天,人们一个个地跑回来,向张浦交令:“禀张公,所有尸骨都被鸦犬糟蹋了,无法辨认犬马鹰的尸骨。也没有官爷的物件。这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