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欢饮。酒至半酣,安顺娘道:“高爷,穆兄,所谓人各有私。顺娘因欲访仇家,才不得已栖身青楼。顺娘身负武功之事,鲜为人知。今日改扮到此,眼见得无辜胎儿遭受威胁,实在不忍心,方才忍不住出手,却无意中露了底细。为了不让仇家知晓根底,预作防范。还请高爷、穆兄担待一二,休向外人提及此事。”
其实,安顺娘没说实话,她是高丽国的间谍。借妓院隐身,收罗宋朝的情报。高丽国虽然没有心进攻宋辽,但也必须知道宋辽两国的国力,双方的争斗情况,以定国策。因此,在宋辽派的都有谍报。
“谨尊娘子号令。”高峦嬉皮笑脸地应下。穆学礼和香奴儿,则郑重其事地点头。
安顺娘谢过之后,叹息一声,望着香奴儿的大肚子,神情惨淡,有意无意地睃高峦一眼,叹息道:“造孽呀!这李继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造的哪门子反呢?昨晚一个宫中侍卫去百花楼找乐,喝醉了酒说,皇上昨傍晚和寇大人商议,要把李继迁的儿子妻子押解进京杀掉,杀一儆百。估莫着今个圣旨就传下去了。”
高峦闻声心惊,但却像是充耳不闻,认真地品尝着汴河春。
安顺娘摇头叹息着继续道:“孩子有什么错?偏要跟老子受罪。”
高峦不知安顺娘是出于什么心思,但这个消息足以让他惊心动魄。
高峦起初进京的目的,就是保护卫慕夫人和李继迁的妻子儿子。结果后来却回不去了,索性安心地在东京潜居下来,充当平夏军在东京第二个大耳目。
高峦的情报有两大来源,一就是朝廷官吏,二就是浪娃荡姐。
世人皆知,青楼里最乱,也消息最灵通。
这会,安顺娘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又给他送来了这个价值惊人的情报。
尽管高峦心中转了无数个心思,面上却坦然自若,执著击桌,吟唱起来:
“征夫数载,萍寄他邦。去便无消息,累换星霜。月下愁听砧杵,拟塞雁行。孤眠鸾帐里,枉劳魂梦,夜夜飞扬。想君薄行,更不思量。谁为传书与,表妾衷肠。倚牖我言垂血泪,暗祝三光。万般无那处,一炉香尽,又更添香。”
安顺娘和穆学礼听了,都是百感交加,一时无语。
高峦却又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劝君今夜须沉醉,珍前莫话明朝事。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须愁春漏短,莫诉金杯满。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呀,举杯!”
“喝酒!”大家举杯。这场酒至欢而散,从此以后,他们成了莫逆之交,往来频繁。
延州州衙的右面,有一座院落。院落墙高两丈,门外有兵丁把守,左右除去衙门就是兵营。
李继迁之母卫慕氏,和他的妻子杂谋氏,就被羁绊在此。
为了看好她们,堂堂大内副总管太监、西北监军秦翰,放弃所有事务,就驻守在这里,严密地监视着她们。
院落里的人,除去秦翰指派的兵丁衙役,任何人都不许自由出入。
李家的人,唯一能到门口观望玩耍的,也就是李继迁的儿子,还是小孩子的阿移。
卫慕氏和杂谋氏,则每日只能坐在院落的太阳地里,或树荫下,面向北方,默默无声地煎熬着。
卫慕氏还好,身体也还健康。杂谋氏却不行了,原本圆润丰满的脸庞,变得蜡黄一条,常常卧床不起。
近几天,延州城里,出现一个玩蛇耍把戏的小伙子。
小伙子人不起眼貌不惊人,戏法却玩的奇妙漂亮。很快便打开了局面,三关五城转着圈地玩耍。后来,便在李继迁母亲妻子的居所前,打场子玩耍开了。
李继迁的儿子阿移,便天天到门外看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