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国臣同花花进来,阿古大高兴地迎上道:“千玉姑娘,人说鹰随彩凤,龙从云虎从风。哪怕秃子跟着月亮走,也能借个光。你倒好,跟着这么个黑东西出去,也不怕把你带累了。”
花花同安国臣在一起就够开心了,又见到阿古大,这份喜悦,更是无法言说,只有咯咯欢笑。
安国臣笑道:“咱们守着和尚,别骂秃驴。你比咱能好哪去?”
几人说笑了一阵子,张浦道:“义成公主的事,还真挺棘手。不过还好,听那意思,并不是契丹朝廷变卦,而是义成公主自己在作怪。她是怕咱们那里,比她们这里更加荒蛮偏僻。兼且又没有见过咱们官爷,不知道官爷人品相貌,生怕嫁个不随心的,所以就以生病为由一再拖延。”
阿古大沉吟着道:“实在不成,就让官爷亲自跑一趟,如何?”
“有客来访。王爷驾到,郡主出迎!”张浦同安国臣正欲说话时,驿丞进来,连通报带呼唤。
张浦和千玉花花,闻声慌忙出迎。耶律齐老王爷,已经急冲冲进来。一边向里走,一边嚷嚷:“好个不孝顺的女儿,来了不去看爹爹,还得让爹爹来看你。”
千玉花花连忙抢上前去,盈盈跪倒,秀目含珠欢喜无限地说道:“女儿给爹爹请安,爹爹万安?女儿虽然不孝,可腿都跑细了,家门槛都踏破了,也没有见到爹爹金面。”
这一阵子,耶律齐老王爷不在上京,去辽东渤海会高丽王。今天刚到家,听说义女来了,撒腿就跑来。此刻眼见义女真情流露,也是老眼潮湿,忙扶起女儿,望着张浦笑道:“怎么,女婿还不认咱家这个老丈人吗?为什么不一同拜见?”
千玉花花闻听此言,眼中的泪水,再也含不住了,噗噗声响地滚落下来。抽抽噎噎地说道:“守孝,他守孝,女儿守孝,就、就一直、一直没有圆房。”
耶律齐恼了:“放屁!守什么孝守孝?明儿咱家死了你们再守三年,后个你义母死了再守三年,这辈子就甭圆房了。都是汉人搞的臭规矩,守就孝了?不守就不孝了?明儿就圆房成亲,再提什么守孝,就别认咱家这个爹爹。”
千玉花花至此越发是泪水长流,一肚子的委屈哗啦一下全部倒出来了。眼见得女儿委屈成这样,老王爷心疼得胡子直抖。他一生养了六个儿子,就缺少个女孩子,所以一见儿子就烦。好不容易认下了这么个可心的女儿,怎么肯让她受委屈。当时恨不能孔夫子就在眼前,扇老东西两个耳瓜子才解恨。找不到孔老夫子,老王爷就把张浦恨上了,狠狠地瞪了张浦一眼,连屋也不进了,气哼哼地吩咐内侍道:“扶郡主上轿,回府。”
老王爷是坐着大轿来的,当时将轿子让给了千玉花花,自己拉过马来,翻身上马,气呼呼地走了。
送走了耶律齐王爷,阿古大和安国臣,都给张浦作揖道喜,喜气洋洋地道:“恭喜张公,贺喜张公。这桩公案,总算有了结局。也非得老王爷闹这么一出,否则一辈子也解不开这个结。”
张浦也是满心欢喜。他知道,花花喜欢他,又顾忌着姐姐,两头为难。这下好了,有老王爷作主,花花也算对姐姐有了交待。于是,他喜形于色地道:“既然如此,趁着家中无事,索性让官爷来走一遭,把公主一块娶回去,你们看如何?”
“行!就这么定了。”阿古大和安国臣异口同声地表示支持。
距上京西南千里之处,有大湖,曰旱海子,方圆数百里。每逢夏秋之季,波涛翻滚浩如烟海,滩涂宽深苇草丛生,沼泽密布鱼虾肥美,是飞禽小兽的天堂,人迹却难以至此。
此时虽已是早春二月,这里却仍旧是冰天雪地。在这北风呼啸烟炮飞舞之际,契丹皇帝率领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于正月上旬起牙帐,向此进发,来此大猎。名为春捺钵。
契丹人以狩猎渔牧生发,辗转成族。
有契丹旧传的焚骨祝词为证:若我射猎时,使我多得猪鹿。
十足表明射猎在古代契丹人生活中的重要。狩猎对象有麋鹿虎豹熊猪貂兔鹅雁野鸭等。狩猎工具,主要是弓箭或毒箭,捕狐兔的网,击兔用的铜石锤,刺鹅鸭椎,诱鹿的鹿哨等。
猎人们熟知野兽习性,捕猎时也采用引诱的巧妙方法,如鹿性嗜卤,洒盐于地以诱鹿射之,或伺夜将半,鹿饮盐水,猎人吹角仿效鹿鸣,既集而射之,谓之舐卤鹿,又名呼鹿。
后来,仅靠狩猎已经不能维持契丹人的生存,便开始饲养牲畜。
此刻,畜牧业已成为契丹人的主业,牛羊以千百为群,纵其自就水草,没有栏栅;马群每群都过千,只有二三个人放牧。四月到八月放于草甸子,令其自逐水草,八月末收回饲养。
契丹人也捕鱼。捕鱼用叉、钩、网,尤其冰上捕鱼是契丹人特技,也是契丹朝廷盛典。
渔猎不属于契丹的主产,却是朝廷重视的项目,春水秋山,始终属于朝廷大典。
渔猎规律如下:正月钩鱼海上,于冰底钩大鱼;二三月放鹘子海东青打雁;四五月打麋鹿;六七月于凉淀避夏;八九月打虎豹之类。自正月至岁终,如南人四时耕种一样。某些地区猎牧并举,在夏牧场与冬牧场中往返,亦进行狩猎。契丹以畜牧射猎为业,犹汉人之务农。
契丹皇帝虽然贵为天子,可也不敢忘其根本。于是,皇帝四时巡守。似此大规模地出游,亦为平常事。人员数万,车驾连绵数十里,旌旗飞舞,蹄声若雷,烟尘遮天。仿佛是一条彩龙,在缓缓行进。龙头已经到海子中心安营扎寨,龙尾却还有数天的路程。
在这龙尾之中,有一个十八岁的契丹姑娘,名叫耶律汀,诏封义成公主。
义成公主可不是风吹灯摇的娇小姐,那是专门舞枪拿棒不理针线的闺中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