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场恶意谋杀已过去了半年,迈克的生活一帆风顺:先是艾伦制药成功的抢占了唐人街市场,公司的营业额翻了好几番;再是妻子怀了孕,每日,无论有多忙,他都要回家,看一看妻子那高高隆起的肚皮,同妻子一起想象着孩子的美好未来。他曾以为三合会会施展可怕的报复,并一度神经紧张到彻夜失眠,高薪雇佣了好几个身手了得的保镖,身边总是放着一把填满子弹的手枪等,可是等了一个多月,三合会并没有任何动作,反而从变得低调起来,于是慢慢的,迈克放松了警惕心,直至现在,完全将此事抛诸脑后,过着寻常人的生活。
对于谋杀这件事,迈克没有任何的负罪感,他一直认为“古”并不是人类,而将其视为妨碍自己家族的什么不好的东西,这一想法,有助于他很快的走出心理阴影,他所惧怕的,仅仅是来自三合会的报复,仅此而已。
迈克并不是什么偏激的宗教徒,但他真的认为,那场大火,能烧尽所有不净的东西,让这个世界重新充满阳光与爱。
事情就是如此,意识到好友的精神状态已经悄悄的偏离正常人范围,小吴躲了起来,换房子、换电话号码,甚至不辞而别,这对迈克来说,倒是个不错的结局:起码他不用再为小吴可能会向他人泄露此事而担忧了。
好了,现在一切妨碍自己的事物都已除去,几个参与此事的杀手,也被巧妙的干掉。迈克长出一口气,准备将此事完全忘却,宁静而快乐的与妻子一道期待着小生命的来临。
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2008年3月24日,雷声轰隆,大雨倾盆,雨水来的是这般迅猛,令人烦燥不安。许多来不及避雨的人都就近钻近什么地方,一间不起眼的小医院也因此多了许多人,晚上八点,雨势不如刚下时那么猛了,许多病人趁机回家,医院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到了十点,几乎已经没有人了。
十一点五十分,救护车的嘶鸣声划破夜空。一名浑身是血的孕妇被送了进来,她的肚子很大,看上去应该临近预产期了。孕妇被送来时,已经停止了呼吸,医生们努力的抢救了二十分钟,最终无力回天。凌晨十二点十分,由多迪克医生宣布了病人的死亡。
医务人员们将孕妇装进了薄薄的铁皮长箱子,准备推进太平间暂时停放时,她的丈夫:迈克艾伦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着职业装的女性,是他的贴身秘书——就在方才,他从助手那里得知了这个可怕的消息,不顾众人的眼光,立刻从董事会议上跑了出来,大家因担心他,而要求这名秘书跟随。他看上去非常悲痛,坚持要求众人打开箱子,让他再看一眼妻子。迈克不相信他的妻子就这么带着他们的孩子走了,他必须亲眼确认一下。
医生们答应了他的请求,打开了铁皮箱。
据送孕妇来就诊的警察说,死者在回家途中,遇上了一场车祸,因为下雨,道路很湿滑,汽车不宜急刹车,这位女士被撞的飞了起来,脸部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几乎看不清她原来的模样。迈克难以接受妻子的遗容,蹲在墙边又吐又哭,但他还是从他太太戴着的婚戒认出了她,并看出妻子的两个手腕上都有着浅浅的勒痕!联想到身怀六甲的妻子如何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却要在这样糟糕的天气外出……又是一幕人间惨剧。
他什么都明白了,嚎啕大哭了起来。
医生们向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对方正要重新盖上箱子时,忽然觉得那孕妇的肚皮鼓动了一下,连忙大叫一声:“迈克医生,你看!”就在他说话的时候,那巨大的肚皮又猛的抽动了一下!“胎儿可能还活着!”经验老到的多迪克医生叫了一声,大家立刻推着尸体重新进了急救室。
迈克不明所以,但至少医生们还给了他一个希望,他向着墙跪了下来,向上帝祈祷:他既然带走了他的妻子,请不要再带走他的孩子。
母体已死亡而胎儿仍存活的例子其实很多,有些胎儿救过来了,有些则成了永远的遗憾,但从没一个像迈克妻子的一样,抽动的这么厉害,这本身就很可疑,不过当时大家都忙着救人,并没理会这事。
多迪克医生主刀,他划开了孕妇的肚皮,可却没有看到胎儿,随着他的这一刀,孕妇的肠子从切口处溢了出来,流的到处都是,同时,她的肚子抽动的更为厉害,几位主刀医生都没见过这种情景,不禁面面相觑。
上帝或许早该告诉他们,那个大肚子里孕育的不是什么新生命,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待孕妇的肚子抽动的不是那么厉害,她身上的那一道切口也被撑裂了,一直贯穿至胸腔上,看上去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孕妇的体内蠕动着,将医生划的切口撑的越来越大,好钻出来一样!医生们都被吓坏了,两个护士都吓的昏了过去,也没人去扶她们,因为,医生们自己也吓的要命!
迈克等的太久了,在急救室外的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这时是凌晨,医院的走廊里并没有人,只有秘书陪着他,不住说些安慰的话,而迈克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一声变调的惨叫划破宁静,手术室的门被面如死灰的医生撞开了。
透过洞开的门,迈克看到一幅奇诡的景象:一只血手钻出了他妻子巨大的肚皮上的切口,四处乱摸,像在寻找着什么支持点好施力,从那手的形状来看,应是成人的手!那只手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抓住了手术床的床沿,紧接着使力,只听一阵粘腻的、令人不太愉快的声音,一颗头从切口中露了出来,脑后几缕湿发紧紧的贴着肌肤,一路蜿蜒往下,几乎遮住了脖子后面那颗黑痣。
他努力着尝试将另一只手也挣脱出来,他成功了,但另一只手上却纠缠着死者的胎盘和肠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脱在地。这个血人将两只手抵在床沿上使力,整个上半身便钻出尸身体外,这个过程看去既痛苦又漫长,就像成形的蝴蝶努力挣出蛹一般,他募地回头,一双金色的眼睛炽炽的看着手术室外的迈克,脸上现出了嘲弄的笑意。
那分明是“古”!!
迈克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手脚早已僵硬的不能动弹,身边的秘书尖叫一声就晕倒在地,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晕过去呀!可他越是这么想,他的视线反而越是清晰,脑子却乱成一团。
——你们信圣神,圣而公教会,诸圣的相通,罪过的赦免,肉身的复活和永生吗(注1)
……我信。
brnat轻轻笑着,细碎的笑声充满了空气中的每个角落。
注1:这是基督教徒行洗礼时,主祭问教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