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时候,保罗终于按捺不住,主动拨通了潘晨的电话,他已经完全无法压抑作为画家的矜持了!他等不及由“画迷”潘晨来联络他,就忍不住先在“艺术领悟和常识方面给予他一番指导”,由此,你可以想像一个长期处在阴郁环境中的可怜画家的心情了!潘晨答应了这场邀约,地点还是安排在他最喜欢的观光船上,晚饭的气氛非常好,保罗一直唠唠叨叨的说着自己的创作。
“94年的时候,我意识到这样不行!作为一名职业画家,我已经去过很多地方,画过很多画,但没有一张令我自己感动——想想福楼拜先生在《包法利夫人》完成时失声痛哭,一幅连画家自己都不为之感动的作品,又拿什么去打动观众呢?我在我那间乡下的房子里闭关了好几个月,一直在思考这事。”
保罗啜了口红酒,酒精令他的脸色泛起了一层红晕,看上去就像会初恋情人的腼腆小伙似的。
“我本来有一个大计划:我想画出各种各样的脸,是那种原生态的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其实最能打动人心的,不是妆容精致的脸,而是最自然、最纯粹的脸!我走遍了法国,画了不少草稿。就在我游历的时候,画坛崛起了许多后辈新人,没有人再关注我了。很悲哀是不是?更糟糕的是,我的计划进行的并不顺利,到处都是那种长着一张蠢脸的家伙!我想,如果我再闭关下去的话,恐怕我的系列主题还没弄出来,就先被人们给遗忘了。形势不妙啊,潘先生。”
保罗兀自说着,已有些醺然了。
“所以我决定,不管怎样,先画一幅画出来,向大家展示我的实力!这是很重要的一幅画,我打了许多草稿,闭关画了许久,不过还是不能满意。一直到……”
言及此,保罗忽然打了个酒嗝,红着脸说:“抱歉。”
潘晨礼貌的浅笑道:“没关系!事实上,我们家少主人非常喜欢您的画,一再想亲自来拜访您,可惜太忙没办法来,所以才由我来找您。这是他特意送给您的一份薄礼,请笑纳。”说毕,潘晨将那枚红木盒子放到餐桌上,推到保罗面前。
保罗不明所以,可当他打开盒子的一刹那,脸色为之一变,瞳孔也放大了,笑容凝固在嘴边,面如菜色。
“很抱歉,我上个洗水间。”
他勉强笑了笑,起身走了。
保罗在卫生间里用冷水洗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个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保罗思绪紊乱,不行,他得把事情重新捋一遍,确认没有错误后,再来处理餐桌后的那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