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院子里坐立不安,转来转去,手里的丝帕都快给绞烂了,心中惴惴,昨儿晚上来人回报,阿玛他们今儿中午就该到了,不知道他们会问我什么话,会不会穿帮啊?听额娘和丫头们话里话外,阿玛脾气暴躁,但对我非常疼爱,视若掌上明珠,但正因如此,要是被发现我占了他女儿的身体,烧死我恐怕都是便宜的。
“小姐,小姐,老太爷和老爷们到了,太太要小姐快去二门。”铃儿飞奔进院门,气喘吁吁,不住的拍着自己的胸口。
“哦,知道了。”,我看看身上衣饰并无不妥,捏紧拳头,做了个深呼吸,带着丫头们出了院子。
一路上,我好像踩在棉絮上,感觉轻飘飘的,掌心里也沁出细汗。
“小姐,你脸色有些发白,不舒服吗?”雪儿小声问道,细心的搀起我的胳膊,让我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
“没事,只是有些担心玛法。”我笑笑,感动于这个丫头的贴心。
到了二门上,孙嬷嬷和内院的管事娘子们已经都在这儿候着了,见了我,忙迎上来请安。
“姑娘,别担心,嬷嬷陪着你。”孙嬷嬷拉过我的手,惊道:“姑娘,是不是吹着了,怎么这天儿还出了汗。”忙要丫头们在游廊上铺绣垫,要我坐下。我急忙拦住,道:“嬷嬷,玛法和长辈们还没来,我怎么坐呢。”嬷嬷想想也罢了,只让我靠着她站着。
大家都静静的等着,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外院传来嘈杂的声音,仆妇们在门口雁翅形排开,嬷嬷扶我退到院子正中。
“老太爷到了”门口有人喊了一声,仆妇们忙低头屈身行礼,成总管引着一乘系着帐子的暖轿穿过人群,后面还跟了几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我忙低了头,屈身行礼。
“秀儿”
“妹妹”
我还没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被两个满身汗臭味的男人紧紧锢在怀中,几乎没闭过气去,等脑子明白的时候,已经到了正院堂屋里的暖榻上,两张几乎同一模子刻出来的脸,凑在我面前,一样的胡子拉碴,一样的混合着惊喜和担忧的神色,只是一张成熟,刻着岁月的沧桑,一张青春,满脸的阳光灿烂。
“秀儿,你额娘说你不是大好了吗?怎么还这么容易晕啊,是不是身子还不舒服啊?”中年男人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布满硬茧的大手轻柔的摸摸我的额头。
“妹妹,你不认识哥了么?我就说不该放那个什么发走,阿玛,我这去太医院把他揪来。”年轻的男人见我不说话,着了急,扭头就要往外冲。
“哥”我惊捂住嘴,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喊出来的。
年轻男人硬生生刹住已迈到门外的脚步,转头大步跑回来,愣愣的看着我,虎目里慢慢涌出泪水,猛的紧紧抱住我,壮实的身躯轻颤着,哭的像个孩子似的无助:“妹妹,好妹妹,你没事了,对不对,我好怕,好怕再也见不着你了,阿玛都不带我回来,你别再吓哥,别。”
我酸涩难言,泪水滑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哽咽道:“哥哥,对不起,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保证,保证”,也许这身体还保留着对他们的感情,也许他们上辈子就是我至亲之人,也许还有更多我不明了的原因,看着立在榻边眼中蓄泪的阿玛,我如同被人摘去心肝般的难过,胸口抽痛,喉咙发甜,一口鲜血喷将出来,视线模糊中看到阿玛焦急的人影,用尽全力吐出最后一句话:“阿-玛,对-不-起,对”
“秀儿,秀儿,你醒醒啊,阿玛没有怪过你,从来都没有啊,阿玛只是心疼你才骂你的,不是真生你的气,你醒过来啊,秀儿,”
“好吵啊,还让不让人睡觉。”我悠悠睁开眼,还是熟悉的帐顶,自嘲笑笑,看来还是没有回去,坐起来撩开帐子,寻找扰人清梦的祸根,视线一下子凝注在屋中的美人榻上,阿玛和哥哥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就这么互相靠着睡着了,嘴中不停的低喃着:“秀儿,醒醒,秀儿,醒醒,”,看看窗棂上透出的晨光,又看看他们那身满布灰尘的衣裳,眼泪哗哗的滚落下来。栋鄂秀儿,你拥有这么多的关爱,为什么要离开,你怎么舍得离开,你欠下了这么多人情债要我怎么还,要我将来如何能无视他们的感受自私的离开,我不敢想象,今后每日里像一个鸠占鹊巢的欺骗者,溺毙在着这些人的关爱里,又时刻担心,如果拆穿,会面临他们怎样刻骨的恨意,我好痛苦,好矛盾,老天,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姑娘,你醒了,怎,怎么了。”铃儿进来看到我呆呆坐在床上,满脸泪痕,吃了一惊,手中的托盘掉在地上。
“啊”阿玛和哥哥同时被惊醒了,看到我的样子,急急走过来,阿玛笨拙的擦去我脸上的泪痕,惶急道:“秀儿,别哭了,你吓死阿玛了,阿玛跟你说,阿玛真的没生你气,真的没有,不信,你问你哥,他从来都不骗你的,”一把拎过哥哥,道:“臭小子,快说,我真的没生秀儿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