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甜一边跟着大家嚷嚷,一边还在翻着曲目本,不知道选什么歌好。红巾招越俎代庖,给他点了《万水千山总是情》,亲自陪他唱。李甜起初没有跟上节拍,还唱错了词,引起一阵嬉笑,不过从第二段开始,他便调整完毕,和红巾招完全合拍了。
全场人员接着都跳起舞来,第一首舞曲是《彩云追月》。大家在欢快沉稳的管弦乐合奏声中,轻移脚步,款款起舞,仿佛是一对对情侣漫步于皎洁的月光下,陶醉在漂移的云朵间。这是红巾招精心挑选的曲目,除了传统音乐之外,还有《康定情歌》、《茉莉花》、《忘不了》、《乡恋》等脍炙人口的大陆经典,以及《知音》、《橄榄树》、《昨夜星辰》等最早在台湾流行的的曲子。
循着《乡恋》的韵律,对对男女相互贴得很近,舞动脚步,喜形于色,如沐春风。中等身材的吴勇谋搂抱着阿莲,不时地翘起头、踮起脚来吻她的下巴,脚下的步子乱了,好几次踩了她的脚,阿莲只是轻声叫了两声。在阿莲背后,一个女人突然“哎哟”一声尖叫了起来。
叫喊的人是红巾招,她正在教庆叔和随着节奏走步子,丰腴的屁股紧挨着阿莲瘦小的屁股,旗袍开衩露出了雪白的大腿,吴勇谋趁机把手从阿莲的身上移开,伸进开衩,使劲儿掐了一下红巾招蠕动着的屁股。
“你瞧你,吴局长,又掐我!吃着碗里,瞅着锅里,怀里抱着个姑娘,还占人家的便宜!哎呦喂,真疼嘢!”红巾招嗲声嗲气地,一只手捂住屁股,另一只手拽着庆叔和,忸怩着跳到了远处。
“这就对了,这下,你知道谁真疼你了吧!”吴勇谋对红巾招使了个鬼脸。
一曲终了,开始出汗的刘先擢看了看表,说:“杜主任昨晚还打电话提醒我呢,明天下午县直属机关单位有个为灾区群众捐款的动员会议,硬是安排我说几句,真可气,所以一早我们还得赶回县里开会,今天不能耍得太晚。”
吴勇谋抿了抿嘴,一只手还搭在阿莲的肩上,嘟哝着说:“啊,刘部长要不说,我还差点儿给忘了这事儿呢!时间还真他妈的快,都快要半夜了。”
庆叔和攥住红巾招滑溜的手,欲罢不能,意犹未尽,悄声说:“迟姐,我真想跟你跳,跳个通宵。要么,我跟你唠嗑,不睡觉。”
刘先擢继续说道:“到此结束吧,阿秀,你回吧,不用跟着我了。吃吃喝喝,无关品德;唱唱跳跳,工作需要。要你陪到我屋里,那就违反了组织纪律,你莫不是要把我往水坑里推,要我丢饭碗?哈哈,我要休息,身体要紧啊。”说罢,他乜斜了一下众人,用手勾了勾秀儿的鼻梁。
李甜跟红巾招耳语了几句,红巾招又把秀儿叫到一边做了交代,然后跟李甜一起去送刘先擢、吴勇谋。
李甜叫过庆叔和:“刘部长要去休息,吴局长也困了,今天的节目到此便结束了。你也人前人后忙活了一天,睡觉去吧,明天还有事的。我到吴局长房间说几句话,再休息。”
庆叔和明知李甜这是在把他从领导身边支开,心里老大不高兴,嘴上却装出笑意,哼哼哈哈,忖量着李甜下一步要去干什么。
根据安排,刘先擢、吴勇谋、张三柱每人住一座小型别墅。月光如银,洒在林间别墅上。跟白墙蓝顶的两层大别墅不同,小别墅是单层双间小洋房,面积相当于宾馆套房,草绿色的墙壁,淡红色的房顶,房基高于地面半人高,门前有一个铁制小台阶,上面铺着塑料红地毯,地毯上四个烫金大字也是“人间仙境”。
“部长,局长,两位领导,我就失陪了。晚安!”在刘先擢住宿的别墅门口,红巾招以她特有的手势,不知是摆手还是招手,满脸挂着微笑。后面站着阿秀、阿莲、丽丽。
这座别墅门前有块门牌,上面写着“掩户听风”四个朱红楷体字,应该是别墅的名字。阿秀把门打开,将刘先擢领进屋里,说了几句客套话,莞尔一笑,离开了。
李甜领着吴勇谋,进了不远处名为“推窗见月”的别墅。吴勇谋去卫生间,李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用遥控把电视机打开,不断地调频道。吴勇谋洗完脸走出来,红光满面地说:
“对了,李书记,上次市局陪省厅几位处长到市里来,我带他们转悠了两天,没时间到这里来,可带来了一些发票,明天你给我拿去让红巾招给报了。”
“你给我。下次带他们来也不迟的。李部长怕违反纪律,这会儿应该睡了吧?”
“哼,他就喜欢来这一套,还不是故意做给人看的。咱们不怕水坑。李书记,下一个节目,咱们去跳水坑?哎哟喂,红巾招给咱们吃的猪鸡巴,他妈的这会儿发作了!”老吴尖着嗓子,捂住裤裆,低着声音说。
吴勇谋说的水坑,不像刘先擢说的水坑那样泛指什么,而是指这里的温泉浴室。尽管山上的温泉顺着自来水管道进入每个楼层和别墅,人间仙境的西北面还有专门的温泉浴室。
“你还别说,我怎么也觉着这下面热乎乎的,不老实了呢!原来是吃了那个玩意儿!走,”李甜附和着说。
两人关了灯,出了屋子,走下台阶,站在一簇牡荆花的后面,看看刘先擢的屋子那边。吴勇谋眼尖,连忙将身子闪到树后,对李甜耳语说:
“别做声,你看,那边不是刚才的阿秀吗?看她这么晚一个人去哪儿。”
李甜扶了一下眼镜,从花枝上伸出半个脑袋,也看到了五十多米开外的一个女孩,尽管看得不是十分清楚,但他相信那是阿秀,故意“啊”地一声,也有一种惊讶的样子。身着粉色旗袍的阿秀,头上的水晶发饰在月光下闪亮,胸前鼓起的两个红色的圆像两个小火团上下跳着,正在款款前行,朝着这边走来,尽管是迈着很轻的脚步,鞋底撞击着水泥石块地面,还是发出哒哒声响,清脆利落。她拿着手机,好像是在查看短信,暗淡的蓝光映在脸上。接着,她走到十字路口,环顾一下四周,见附近无人,加快步伐,走到刘先擢下榻的“掩户听风”,迈上红色台阶,轻轻咳嗽了两声。屋子的门打开了一条缝儿,一个男人伸出脑袋看了看,然后把门打开一半,阿秀侧身进去,门又关上了。随之,客厅的灯关了,卧室的大灯在窗帘上依稀映出两个人拥抱的身影,然而也很快地关了,好像只有较暗的落地灯还在亮着。
吴勇谋一直张着嘴巴看着,心想老刘屋里此刻应该是“风起云涌”,他吃下的大补马上就要派上用场了,这才回过头来,脸上现出狡黠的微笑,看看同样是感到惊诧的李甜。他二话没说,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把拉住李甜就往后面走,似乎他比李甜还要熟悉这里的地形。他们来到后山脚下一处凸起处,一道拱门嵌在竹林护卫着的山坡上,门上刻着“别有洞天”四个字,水珠从门的一侧往下淅淅沥沥地落下,在蓝色泛光灯映照下,给人一种来到了花果山水帘洞的感觉。
“欢迎光临!”一对男女服务员弯腰鞠躬,声音清脆。
另一位穿着紫红色浴袍的姑娘迎上前来,把两人往上面领。穿过一条二十多米灯光朦胧的隧道,他们又看到了半天星斗。原来,隧道外面竟是依山而建的一排砖木平房,大约有十二个隔间,除了两个大间之外,其余都是单间,每个单间都有一个水池、淋浴器、梳妆台和床铺。一条水泥暗渠串起这些房子,将从山里引来的温泉供给房间里的水池。有几个房间里水雾迷蒙,传来男女戏水声响。一个脑袋光滑闪亮的老男人,身着一件浴袍,让同样是穿着浴袍的妙龄女郎挽着手,踏着拖鞋,站在过道里,一会儿踯躅而行,一会儿驻足观望,点评着山涧里的苍茫夜色。
“先生,你们要小姐陪洗擦背吗?”穿浴袍的姑娘打开两个单间问道。
李甜没有回答,掏出手机,拨打起来:“喂,对,是我。什么,我们失踪了?老吴跟我在洞天这边呢!”
吴勇谋知道电话那边是红巾招,抢过李甜的手机,说:“嘿,不是我们失踪了,而是你们不管我们了。你问我要谁来给我擦背?阿秀不是正闲着,能来陪我吗?”说到这儿,他故意做个嘴脸。“嗨,她突然身体不适,洗洗睡了?鬼才相信呢!算了,我逗你呢!还是叫阿莲过来吧,她嘴边两个酒窝特迷人。”
李甜刚接回手机,红巾招就在另一头嗲声嗲气地问他:“李书记呀,你要谁去陪你泡温泉呀?”
李甜刚想说“除了你,我还敢要谁”,一看吴勇谋站在身边听着,连忙说:“那就丽丽吧!”
红巾招在楼房一层的办公室里,听见李甜这么说,心里不由得不悦起来。她转念一想,由于今天有特殊客人,李甜要别人跟他共浴同欢,自有其道理,应该学习此时正在偷香窃玉的刘先擢,凡事都不要做得明了,对自己也有好处,也就犯不着跟年轻姑娘们争风吃醋。于是,她赶忙打电话给阿莲和丽丽,要她们马上去洞天。
庆叔和自从被李甜甩下来,进了二楼房间,心里一直闷闷不乐。他脱光衣服,进入卫生间,用温泉冲洗了一遍,躺在床上,横竖都不想睡觉,也不想看电视。他怀疑,此刻的李甜、吴勇谋、刘先擢,一定在干着见不得人的事情。想到这里,他给红巾招打电话,试图问她能否给安排一个小姐来陪陪自己。
庆叔和是本镇山里人,文化程度不高,当过两年义务兵,在部队里入党,复员以后分回老家。经过家里人找到在省国税局工作的一个同宗亲戚帮忙,他去乡里当了办事员,后来任多种经营办主任、副乡长、副镇长,在市委党校弄了个大专文聘、农业大学商学院弄了个emba结业证,去年当上了镇长。他当副镇长时,高不成低不就,长期没有找到媳妇。县里一位人大副主任跟乡下原配媳妇生有一个女儿,因为从小没有收到较好的教育,姑娘只是在职高读了个财会专业,老爹给她在农业银行支行找了个出纳工作,经人撮合,去年春节跟叔和结了婚,一个多月前生了个儿子。有人说,叔和能当上镇长,主要是靠老丈人帮忙,而且以后只要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定还会往上走,更何况李甜正在谋求去当副县长,将来镇党委书记接班人非叔和莫属。正是因为如此,李甜虽然经常对没有多少能耐的他加以训斥,却因为他老丈人的原因对他也十分照顾宽容。叔和深知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对李甜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对他的训斥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决不当真,过了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照样我行我素。
红巾招刚把两个姑娘派走,去伺候李甜和吴勇谋,心里充满失落和嫉妒。庆叔和意外来电,使她心头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