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飞道:“蔡兄,你有话说话,在那里冷笑甚么?”
李争才喝道:“一飞不可无礼。”
我拍案而起,傲然道:“今局势虽坏,尚不到无可救药的时候。”
李家父子精神一振,齐声问道:“蔡兄可有解救之法。”
我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沉声道:“无他,减重税,轻徭役,练精兵。”
李争才叹道:“说来容易,做来难如登青天啊。”
我朗声道:“当今圣上无德,群小临朝,文戏武恬,兵无斗志,将无杀心。放着江湖上一般足智多谋,如狼似虎的兄弟,何不取而代之。外驱虏,内安民,重建我盛世帝国!”
李争才惊道:“贤弟如何生此不臣之念,我等乃是大宋子民,虽是奸臣当道,蒙蔽圣聪,最多明哲保身而已,岂可学那张角黄巢,沦为乱臣贼子,千秋万代,受人唾骂。”
且说我一时激愤,咆哮着要取代赵宋王朝,一室皆骇。
我大笑三声,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朝廷不能使生民安乐,不能抗外敌于疆场,唯知巧取豪夺,剥削贫苦。君试看天下诸路,那里不是哀鸿遍野,流民成灾。既然赵家的人没有能力造福苍生,蔡某不度德量力,愿挺身而出,能独挽狂澜最好,不能,则身死名灭,终无悔意。”
李争才倒也不是坚定不移的保皇派,立刻质疑道:“我知你在卧牛山闯下了不小的基业,麾下高手云集,兵强马壮。近闻长清县诸豪强大户或消失无踪,或转让土地财产,或被灭门,而众多无地少地的穷人,却一夜之间得到了足以养家糊口的田亩,想来亦是贤弟你做的好事。然欲争天下,仅凭一腔热血和高超的武功是远远不够的。”
我站起来,望着他说:“试,便有机会。不试,就半分机会也没有。天下已到了非变不可的地步,穷则变,变则通,为了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抛将自身换残躯,纵是死了,也好过望月哀叹,自怜自艾。争才兄,我们多占据一地,便可多解救一方生灵,广施仁政,造福百姓,待势力强大了,别人为了不被我们压制,必然也会实施惠民政策,笼络人心,最终无论谁胜谁败,至少百姓已从中得到了尽可能多的利益。另外,待我拿下登州,组件水师,彼时可援北疆,亦可袭朝鲜,即使不能一举平虏,也可起到牵制作用。”
李争才默默无语,很久之后才说道:“你此行,是来说我入伙的吧。”
我微笑道:“当然不是。我蔡影在道上混,靠的不是三寸不烂之舌,而且像我这种人去当说客,十件事要办砸九件。争才兄乃当世英杰,影慕名拜访,欲会饮烈酒,畅谈天下,如此而已。至于是否入伙,当你觉得我蔡影的确值得你去作一个乱臣贼子的时候,便是你我联手匡扶危局的时候。我会用事实告诉你,只有我蔡影,才能撑得住中华最后的希望!”
李争才眼中溢出笑意,豪然道:“很好,贤弟且去做给某看。李争才,也期待着你我联手的那一天。在此之前,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我与他相视大笑,再不谈造反之事,诸人觥筹交错,杯来酒干,说些江湖上的奇闻异事,彼此考校一番对武学的理解,吵吵闹闹,醉得一塌糊涂。
其实,真的都醉了吗。
我和狂风并肩坐在屋顶看着星星,叶空则真的被灌挺了,倒在床上鼾声如雷的进入了梦乡。
狂风低声道:“今日何不趁热打铁,收揽李争才入伙?我军基业初成规模,人皆谓我高手如云,其实真正能征惯战独当一面的并没有几个。李争才武功超群,沉着冷静,信义足备,又通晓兵法,经历过恶战,实是我军不可或缺的栋梁之才。如此轻易的放弃,令人扼腕叹息。”
“放弃?”我摇了摇头,“这种人才我怎会轻易放过。只是李争才志存高远,忧国忧民,若不能使其心服口服,纵是碍着一时义气跟咱们干了,久之必然离去。我有自信,早则一季,缓则一年,他定会亲自来卧牛山找我的。若果真无缘,毕竟是我福薄,不能使英雄归心耳。”
狂风叹道:“你出招都不按套路的吗?”
我笑而不语。
政和三年,秋。
我翻看着桌面上的一叠文书,嘴角不由的泛起一抹笑意。这些日子,山寨的发展可谓一帆风顺。北宋齐州六县,分别是历城县,禹城县,长清县,章丘县,临邑县和临济县,治所是历城县。我把掌控长清的伎俩应用到各县,简直是如鱼得水,除了历城县不宜打入,收效甚微,其他五县基本上已成了我囊中之物。一些家中有人在朝为官,或者社会影响力较高的豪门大户,我通过仔细甄别,选择保留了十四家,并为之提供了大量特权,加上一笔数额不浅的结交费,大多数人默不作声的成了我的盟友,有两家对我的威逼利诱无动于衷,整日吵吵着我草菅人命,要到衙门去告我。结果其中一家在某一个秋高气爽的清晨消失了,另一家俱极,扶老携幼,全家远避到南方去了。
长清县令林忠,痛哭流涕的接了圣旨,罢官削职。次日,家中遭匪人洗劫,搜刮多年的家财一日尽失,最心爱的二姨太房花无情的背弃了他,连老父都嫌他不孝顺没出息,赖在卧牛山寨不肯见他。林大县令这一次是真的一无所有了,他即使想当个地地道道的农哥们,也嫌太文弱了些。李晓终觉夺人妻子,心中有愧,派人暗地里资助了他五贯钱,打发他早回老家。林忠走时痛哭流涕,声言下辈子为恩人做牛做马,万死不辞。李晓听后一阵恶寒,心道你的女人在我胯下做牛做马也就罢了,你这糟老头子却来掺和甚事,赶快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