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马琳日夜惶恐不安的时候,区青云一行人却作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决定:他们放了赵玫后就在亳洲上了岸,然后滞留了于安徽境内游山玩水,数月不思归途。倘若马琳知道他们的一路行踪,也许就不会天天晚上跟蚊子叫劲了。
究其原因说来也可笑,还得从陈皎皎胁持赵玫的事说起。自从承受了陈皎皎的救命之恩后,区云青犯了愁:娶她吧,堂堂一个大丈夫总不能为了报恩就以身相许吧?打发她走吧,碍着救命恩人的面子怎么好驱逐人家呢?带回家吧,父亲见了不被打死也要脱层皮。他想了几天也不得其法,只好先拖着时间,慢慢找机会打发她。
路过亳州时,区青云独自乔装上码头打探风声路途,逛到一处瓦肆前,忽然听见勾栏里的一个说书人说:“…..咱们亳洲名胜极多:老子庙,规模宏大,建筑辉煌,碧瓦红墙,紫气萦回,庄严肃穆,气势非凡;汤陵丘埠巍然,古木虬枝盘空,苍碑夹道耸立,置身园中,凭吊先贤,景仰之情油然而生;古隐兵道,双道并行,纵横交错,互相连通,工程巨大,建筑宏伟,相传为曹操所建,堪称古代军事史上的奇迹;华祖淹,占地十多平分公里,建筑考究上程浩大的曹氏宗族墓群;还有孔子问礼处的道德中宫,金碧辉煌,殿宇宽敞,;在嵇山之巅,有古风依然的嵇康故居……..亳洲的历史人文景观,与黄山的自然景观遥相呼应,素有‘南黄山,北亳州’之说……”
听着听着区青云就萌生了一个缓兵计,回船后将老秀才的话原样说给陈皎皎听,然后又邀请她下船游览亳洲的名胜古迹。陈皎皎不知是计,心里美孜孜的,以为他想和自己重修旧好就答应了。
当晚,五个人悄悄弃船登岸,摔脱了码头上的官兵捕快,乔装改扮住进了城里。捕快们只当他们会仓皇逃命,哪里会留意这些风景胜地,等他们将亳洲的古迹名胜一一览遍时,春天已经过完了。陈皎皎也乐得他不回家陪自己,撒着娇说要去黄山玩。
区青云最怕她要跟自己结婚,见她天真烂漫只要自己陪着游山玩水,绝口不提结婚的事,赶紧搜寻了十几处江淮名胜的书册典籍,什么安庆、巢湖、滁州、九华山、黄山…..一个个排着日子走将去,不仅甩掉了密布在水陆要道的捕快官兵,还把一路尾随而来的巫烈闹了个晕头转向,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错把阜阳弄成了汉阳,瞎子摸象似的追到了汉阳。等他弄明白地名时,陈皎皎已经跟着区青云来到了几千里之外的黄山。
黄山是夏日避暑的好地方,飞瀑流泉,奇峰怪石,青松云海,美不胜收,五个人玩得流连忘返,在山里畅游了整整十来天,还不想下山。有一天,他们慕名来到了黄山南路汤口北五里的汤池看温泉瀑布,在翼然亭一带的密林里看见了一所别致清雅的农家小院。
那小院与寻常农舍不同,青砖瓦房上边爬满了薜荔藤萝,绿油油的叶子顺着接墙的木栅栏一路爬满了四面篱笆墙;墙内花花草草,有鸡鸭蹒跚踱步;墙外苍松翠柏鸟雀疾捷扑飞;隔着一坐树林子,还能听见不远处人字瀑发出的轰轰泻水声。
陈皎皎瞧着喜欢,忽发奇想,冲进小院揪着老房主的胡须,扯到区青云面前,对老头说:“喂!老头,你这房子我们要了,你要卖多少钱?”
那房主原是个七品县令,作了十几年的清官也不曾得到升迁,因而看透了官场,辞官跑到名山大川作起了隐者。这座小院的一草一木都是他亲手所植,如何肯卖给别人,他被陈皎皎扯痛了皮肉,生气地说:“你这个黄毛丫头,怎么这么不将讲道理?我的房子不卖!你们马上滚出我的家!”陈皎皎大怒抽出宝剑说:“你不卖我就杀了你!”区青云急慌忙夺下她的宝剑,拽着她出了篱笆门。
陈皎皎不情不愿地对青云说:“我不走,我要买下这所房子!”区青云最不喜欢她刁蛮不讲理,反问说:“你这叫买吗?你这叫夺,真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陈皎皎见他生气了,不敢再耍刁,讪讪地跟着他来到翼然亭里,瞧他还不高兴就说:“我刚才是吓唬他的。我就要买他的房子吗!你给不给我买?”
“你要人家的房子作什么?我们就要下山了,你杀了他也只能住几天,何苦作这恶事!”
“我要在这里住下来,我不走了!”
姜武早就被她拖累得不耐烦了,张口就对她说:“你都出来四五个月了,你一个姑娘家住在这里,家里人会担心的,还是赶紧回家吧。”
陈皎皎冷冷地回敬说:“你们三个人想走尽管走好了!我们两个就在这里安家了,一辈子不走了!”区青云吓了一跳这才明白她买房子的本意,急忙摆手说:“那怎么能行?我要和他们一块走,不如我给你买了这所房子,你就一个人留下住吧!”
陈皎皎勃然大怒说:“你为什么要跟他们走?”区青云尴尬地说:“我们又不是夫妻,怎么能留在这里住一辈子?”
“原来你还是不想要我,”她一边说一边掉眼泪,抽搭着问:“那你为什么还要陪着我这几个月?”
区青云一时窘得答不上话来,赵九江想替他圆场,说:“也不是他一个人陪你,不是还有我们三个陪着你吗?因为你对我们四个人都有救命之恩,我们四个人当然要报答你了。所以这一路上都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出钱款待你的,你也玩了几个月了,也该回家了,你师父会担心你的。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分手吧!”
陈皎皎自小在契丹长大,跟男子厮混惯了,虽然懂得一些礼节避讳,情急了顾不得羞涩,一巴掌扒开赵九江,跳到区青云眼前质问说:“为什么我们非要分手?你要走可以带我一块走呀!”一听她这么说,旁边的三个大男人急忙避羞走开了。
区青云不敢看她,低头想着她不堪启齿的生世,只好支支吾吾地拿长辈的过节搪塞。陈皎皎知道他心思,旧事重提跟他争执起来,区青云羞骚得满脸紫涨,说:“你还有脸提那个事,你师父不是答应了我们不再追究了吗,你怎么还要提?”
陈皎皎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那天晚上你抱着我上床的时候,你跟我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会娶我,会一辈子对我好!”
“我那些话是对你说的吗?”区青云恼羞成怒说:“我才上了你的当呢?要知道是你,我才不会那样说呢?”
陈皎皎呜呜哭了说:“可是我是喜欢你才把一切都给了你,你就一辈子不肯原谅我吗?”
“我和你从来就没有过任何承诺,更没有过婚约,就算以前我说过什么,也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不是说给你的,至于我们曾经做错过什么事,也早就在那一天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