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过了个八月,进入九月,王榛榛觉得日子顺心了不少,客人一样的不少,不过来得人多是谦和有礼的中等人家的太太,不象先前来的那些上等人家的诰命讨她嫌。那些贵夫人颐指气使惯了,善意来的是为看人,恶意来的是为挖苦她取乐,无心机来的只为还人情,冷冷淡淡的有,尖酸刻薄的有,就是没有热脸诚心的。
现在这样的人天天都有了,一个个笑容可掬,进门就嘘寒问暖,出门就扶手陪笑,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贴心,拉起家常一个比一个顺意。有一天还来了几个同窗好友的母亲,说是家境贫寒考起了学府却读不起,马琳资助她们的儿子读完了书,她们就借这次机会登门拜谢。有个老太太还送上了亲手做了老虎鞋,孩儿枕,小棉袄,小棉裤,小帽子和肚兜儿。王榛榛见做工精美细致,满心欢喜地收下了。
晚饭时,王榛榛拿出老婆婆做的小衣服给马琳看,马琳赞不绝口,说:“花这么多工夫亲手做针线,虽然不值什么钱,却比先前那些送金送玉送珠宝的人更现诚意。我看见那些贼眉鼠眼的女人唧唧呱呱就烦,真亏你忍了这些日子!”
“她们穿的都是霞帔绣袄,戴的都是明珠翡翠,个个长得如花似玉,气度高贵,眼睛都要抬到头顶上了,你怎么会想到‘贼眉鼠眼’这个成语?”
“居心不良,穿戴再好也象贼,眉眼再标致也都是鼠,我看见就生厌!明天,你还得小心点,赵玫和纪王妃要来看你了!”
“她们来做什么?”
马琳皱着眉头说:“不知道,反正没好事,你得小心点。”王榛榛觉得他似乎隐瞒了什么,就问:“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马琳犹豫了一阵说:“今天大理寺重审了那桩赵玫被劫的案子。也不知道怎么了,赵玫忽然上堂作证说区青云不是虏劫她的人,是救她的恩人,掳她的人是个女子,她还说她偷看到了那个女子的容貌,更奇怪的是她说那个女子捉她不图钱不害命,只为要划花她的脸。反正她说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大理寺还传了我去对质。我当时以为她是爱惜名誉,而且区青云也不是有意劫他,就帮他们圆了谎。
可是出了大理寺之后,她突然当着我的面重金聘请区青云作了她的保镖,还对我说明天会和她母亲一起来贺喜!我不知道她在算计些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王榛榛不以为意说:“也许她只是想看看我,再说几句难听的话,你不必太在意!”马琳没有言语,心里思忖着半年前的事,一夜不曾合眼。
次日他告了假,一边恭候赵玫和纪王妃,一边准备满月酒的事宜。辰时后,赵玫和她母亲来了,马琳和秦夫人婆媳闻讯出门迎接,临入内堂时,赵玫含笑对他说:“就请马将军好好接待本郡主的四位保镖。”
马琳知道她话中别有深意,簇着眉答应了,回到外厅却不见四人踪影,四处寻找不见,最后在翠微亭找到了他们。翠微亭是后宅小姐们常来玩的地方,如非知交好友通常不许入内,他们溜到这里玩,自然是有意挑衅了。
马琳生气地走上亭子说:“你们懂不懂规矩?随随便便就进后宅乱跑?我的家里不欢迎这样的客人。”
区青云见他一张口就要逐客,知道他忌惮自己,觉得非常得意,王顾左右说:“你们三个先出去,我和小师叔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商量。”赵九江和姜武方大铭陆续走出了亭子,然后分头在三条小路边找了个石头坐下来,似乎在守着三条道不要闲人接近。
区青云见他们走远了,对忐忑不安的马琳说:“你不必那么害怕,我父亲要明天才到这里,他已经通知我了,九月十四日,会登门拜访您和令尊大人,商量一下我们两家亲事。”
“我们有什么亲事可商量的?”马琳冷笑道:“上回暗偷不成,这回准备明枪啦?”
区青云反唇相讥道:“难道小师叔横刀夺了在下的未婚妻,就想这么算了吗?”
“笑话,是你自己说了不要她我才要她的,你现在后悔了就混赖说我夺了你的未婚妻。”
“话是不错,可是小师叔你不要忘了,早在你来太和居做客时,我的未婚妻就已经被你窃为己有了,这不是横刀夺爱又是什么?”
马琳厚着脸皮抵赖说:“胡说八道,我在太和居做客时,和她什么也没有,是你自己说过不要她,我们才好上。”
“那好我们就照你说的日子来推算,”区青云哈哈大笑说:“我说不要她的时候是今年的正月十八日,距今仅只有九个月不足,可是小师叔你的爱女爱子已经出生满了月,这么算来小师叔在太白居做客的当时,倘若真的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事,那两个孩子的父亲就极有可能不是你喽?或许……”他一边说一边不怀好意地看着马琳,似乎在说:“或许是在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