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管岩石有多坚硬,岩石的夹缝里总会生存着柔韧的种子,也许此刻还是柔弱的,但有一天却可能成长为劈开巨石的大树。
看见自己最可怕的两个敌人在决战,马琳愈发相信自己就是先哲笔下所言的那一类虽然弱小然而却蕴藏着强大生命力的种子,继而信心也随之恢复了十之八九,遂饶有兴趣地藏在石头后边用眼睛把他们的一招一式录下来再送到脑子里和自己所学的东西一一对照,他发现眼前豁然开朗了许多,他隐约还听到了鸡叫声!
雪地上脚步杂沓,断木狼籍,王晨的双刀还在急速运行中,它们运行的轨道恰似一道无形的盾牌,将主人保护得滴水不漏;区镇海的长剑时而疾若蛟龙时而徐若蟒蛇,近处看的人只觉眼花缭乱,马琳在远处看着却觉得那把剑象一只蚕虫,正在刁钻的将盾牌的防线一寸一寸地吞食缩小。马琳觉得奇怪,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王晨进攻无果才转而防守的,他的敌人却还在施展进攻的手段,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取胜的希望可就不怎么大了,剩下的结局要么是两败俱伤,要么是对方出破绽使他侥幸获胜,要么是对方出奇招以制胜,……
他看得惊心动魄的时候,区青云则弄明白了他父亲何以会对一把宝剑不惜代价执着追求的良苦用心,今天的这场较量如果父亲用的是天龙剑王晨必死无疑。天龙剑--到底是一把什么样的神兵?怎么可能拥有左右整个武林的命运的力量呢?
同样的问题也萦绕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
四周已经亮堂堂的了,尽管人们的目光还在跟着远处的刀光剑影飞转,可是马琳却不得不走了,他好想留下来看到结果,可他又不希望自己被发现,如果因此破坏他们决斗的气氛那可就糟糕透了。
一场龙争虎斗不知如何收的场?
恼人的疑问一直在马琳的脑子里盘旋着,直到两天后的一个黄昏,他到镇上的醉仙楼沽酒,无意中看见姜武楼着一个粉头大大咧咧坐在雅间里喝酒,方才猜到了那场决斗的半点眉目:多半是他主子得了些许便宜收的场,他才敢狗仗人势赖在这里不走的,他没有在白天闹事估计自己从前的岳父大人输得还不难看,也不知他们两个身体状况是个什么样了,要是都瘫在床上爬不起来就好了。
三个清闲的假日过去了,又将迎来一个赶集的好日子,顾老板惦记着生意便早早赶到船码头吩咐马三郎准备船事,却不见王吉祥来上工。顾老板非常生气,这个节骨眼上要另雇伙计也难,只得打发马琳去趟王家庄找他来上工,自己一个人留下来打理船。马琳听了老板的吩咐顿时傻了眼,大白天的,自己躲犹不及怎么能去那个是非之地。
他迟迟不动身把顾老板惹火了,连推带赶将他轰出了舱门。马琳无奈只得顺手牵了一顶破了洞的斗笠上了码头,找了个向阳避风的角落躺下,然后将斗笠盖住脸晒起了太阳。
早春的太阳暖融融的,又逢一个无风的好天,午饭过后从集市上溜达来到码头的游人渐渐多了,不少人被湖光山色吸引走进了船舱,因为喜欢暖洋洋的太阳,人们雇的都是无蓬的小船,挂了彩灯的画舫反而无人问津。听着杂沓的脚步声马琳稍微放了心,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隐隐约约钻入耳膜,他透过斗笠的破洞见区青云和赵九江有说有笑走上了码头。他急忙屏住呼吸细听,他们说的都是些风月笑话,大概刚从清水镇的窑子里出来,句句不离那几个知名的粉头,这个朝朝如何如何风骚,那个柳柳如何如何可人,马琳听着颇为失望:这节骨眼上,他俩还有心思嫖妓,看情形他老子健旺的很,另外一个估计也没瘫着只是暂时矮了气焰,如此一来,自己的如意算盘岂非全盘落空。
想到他们以后的争夺焦点将要移到了自己头上了,马琳叫苦不迭,忽又听见他们把话题转到了王榛榛和陈皎皎姐妹身上,就听区青云说:‘……如果拿她们和作妹妹的相比,她们还算得上风骚可人,倘若和作姐姐的相比,可就成了十足的下流货色,……‘
赵九江早觉得他不对劲,有心试探,噫嘻了一声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到了她们姐妹?我可不觉得她们姐妹好。”
‘我觉得她敢作敢为,有情有义,实在是难得!”
‘你这么夸她干脆再去王家求一次婚得了,‘接着赵九江笑嘻嘻说:‘今非昔比兴许王晨会求之不得,今晚就让你们洞房。‘
‘我就怕敌不过她的刀,就是进了洞房也上不了床。‘
‘喔,你的意思是要废了她的武功,然后才能…….‘
马琳听到这里气得七窍生烟,伸手就往腰里摸剑,没有摸着便在地上拾了一截尖溜溜的竹竿子,准备给这两个‘畜生‘一个突然袭击。忽又听区青云生气地训斥赵九江说:‘赵大,我瞧你也是个人物才跟你说说心里话,原来你也是个下流东西!”说完便摔袖子走了。
这一来反而把马琳闹糊涂了,和赵九江一起愣愣地目送他远去,赵九江错拍了马屁白讨得一场羞辱窝上了一肚子火无处撒气,蓦然回头见一个头戴破斗笠手拿尖竹棍的大个子船工正鬼鬼祟祟地盯着自己,以为是李潇派来的探子便要打他一耳刮子泄愤。正好马琳要寻他的晦气,捉住他的手腕就势翻扭,同时屈膝盖照他胸口一顶,当场撞断了两根肋骨,赵九江疼得惨叫两声,还没等吓出窍的魂魄收回来就被扔进了水里。
‘有人落水了!‘人们听见呼叫纷纷走过来看热闹,赵九江浮出水面,再找偷袭自己的家伙早已混入人群不见了。
‘是马琳,一定是他,他出现了!‘赵九江想赶紧回去报讯,可是他的厄运还没有结束,当他浑身哆嗦着从冰凌水里爬上岸,一身青衫罩体的李潇微笑着站在了他面前。
李潇先摆了一个很漂亮的姿势,然后踢出了优雅的一脚,他觉得嗓子发咸从心窝里喷出了一口鲜血,然后整个身子就象一个被踢飞的皮球一样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高高的抛物线最后又落回了冰冷的湖水里。
水花飞溅恍惚之间有个女人向他伸出一只竹篙…...他认出救自己的人是王榛榛,他很惭愧,怎么救自己的会是她呢?
这只船很大,前后有两间船舱,外头一间里面放着一盆碳火,红红的火苗吐着热气将舱里熏得暖烘烘的,赵九江顾不得道谢就浑身哆嗦地爬到火盆边。一个小厮瞧他可怜跟进来把他扶进里间,熟门熟路地从木床底柜里拿出一床破棉被递给他然后关上门说:‘你赶紧把湿衣服都脱了,裹着这个。‘他迫不及待地脱下湿透的衣服把干棉被围在身上,道谢时又接连打了四个喷嚏吐了两口鲜血,把炕上的脏褥子弄得脏污不堪了。
给他递棉被的小厮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反而对他产生了好奇心,趁着舱内无人弯下腰下来小声问他:‘你怎么会得罪我家李相公?他刚才给你的那一脚可不轻!‘赵九江没好气说:‘我会杀了他的!‘小厮半信半疑地问:‘你要是有那样的本事为什么还会被他踢到水里?‘赵九江不服气说:‘我是先着了另一个人的道,要不然就凭他那两下子也能踹到我!‘
隔壁的王榛榛听见他在嚷嚷估计他已经缓过气就推门走进来,对王吉祥说:‘船就要开了,你怎么还在这,快去把那个人找来。‘王吉祥应声出了门。
舱里只剩下两个人,赵九江对她又疑又惧,问她:‘你为什么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