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上,闻有仙堂,多以为神仙住之,亦无忧虑,凡人皆是向往不已。九天而下,却有人间,诸多情仇哀乐,牵动人心。太古以来,梦登仙堂者,多无可数,留恋人间者,实为无奈。广有人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却不知“该羡鸳鸯莫羡仙”
天下之间,美丽而又神秘的地方有很多,神州浩土,漫无边际,中原内陆,多人居住,其昌繁勿用言语。东极之地,有名水曰东海,东海之边,有两座山脉,一为巅露山脉,另一为霞云山脉。两山高耸入云,连绵十数里。虽靠的极近,却不相交,只平行而立,中间遂成一深谷。世人皆称名:巅霞谷。
巅霞谷谷深而幽,有流水山涧,飞鸿细瀑,奇洞怪石,百木葱郁。谷中深处,更有一通天巨峰为巅霞峰,巅霞峰高有数百丈,屹立于巅霞谷中,仿如巨神,威严如斯。
清晨,日出虽早,谷中却有些凉,透着弥漫在空气中淡淡的水雾,只能耳闻一丝轻微的声响,却不知从何处传来,眼前朦胧一片。有风吹过,掀去些许薄雾。渐渐地,有一条看得不太清的小道,通往远处。
竹林深处,小道戛然而止,却原来有一座小孔木桥,木桥下有水流过,潺潺作响。寻源望去,不远处的上游,一缕细瀑飞天而泻,周围的水雾似是更浓了。
细瀑之下,紧靠山脚处,一堵青石墙壁赫然而立,这里原来有人居住。青石墙的正中间,一扇旧制的木门紧紧关着,那木门之上,挂着一块小木牌,或许是因为时间久了,木牌显得有些破旧,而木牌上的三个暗黑大字却是依旧苍劲“无忧居”
巅霞谷西南方向十五里开外,不足二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名叫“东平村”的小村落。村中居民百余来户,民风淳朴,自耕自食,与世无争。
时值初夏,东平村的大地早已被艳阳晒得热了。村子的东头,一块数里之宽的肥沃土地,地里种着各种庄家作物。此时,许多村民正在地里忙活着,地埂的一边,几个半大的孩童正在疯跑着玩耍,欢笑声不时从中传出。
“心云,该你了,快来追我们。”群童中,说话声来自一个男孩,男孩看上去十一二岁,眉清目秀。此刻,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更有几分得意之色,在男孩的面前,一个看上去要比他小上几岁,身体瘦弱的小孩,正垂着头坐在一边的地埂上喘着粗气。
“聂心云,你快起来,难道你想赖皮吗?”清秀男孩小嘴嘟起,似是有些不满得道。面前那个坐在地上叫聂心云的小孩摇了摇低沉得脑袋道:“不来了,不来了,我跑不过你们,都累死我了。”
清秀男孩怎能答应,重重哼了一声,将一双小手搭在腰间,气道:“好你个聂心云,跟我们耍赖皮,以后我们都不与你玩了。”男孩说完,朝身边的几个孩童望去,再看男孩身边的男女孩童,一个个点头不已,不敢否认。显然,清秀男孩是这些个半大小孩中的孩子头。
聂心云抬起头,面带为难之色,过了片刻后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低声道:“水子哥,我追你们就是了,可是你们要跑慢些。”被叫为水子的清秀男孩闻言一喜,脸上亦露出了笑容,道:“好,我们跑得慢些,你快来追吧。”说完,便领着众孩童欢喜的跑开了。聂心云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便朝着一个跑得最慢的小孩追去,欢笑声映着艳阳再次传开了。
只是不多久,笑声未减,远处却隐隐传来几丝焦躁和杂乱之声。
隔着几块菜地,一条高埂边,刚刚刨好的新地中,此时零零散散的围着数人,都是地中干活的村民,场中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聚在那里,低声议论着。
“咦,这不是村头的聂剑么,怎么躺在这儿了。”围观的村民中,一个精瘦青年道。在青年的旁边,站着一位农妇,农妇看了他一眼,应道:“确实是聂兄弟,也不知怎么地,适才还好好的,说倒就倒,可能是中了暑气吧。”
“净瞎说,这天气又不算热,再说了,聂兄弟也在这住了这么多年了,哪那么容易中暑气啊,依我看,准时聂兄弟身子骨差,累的。”农妇身后,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闻言朗声道。众人往大汉看去,觉得有理,纷纷点头不再猜测。
在众村民面前,一个身体消瘦的青年正躺在地上,已经是昏了过去。倒地青年的旁边,勾身蹲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此时,老人的双手正不停的挤掐着青年的人中。可是过了许久,青年的鼻下已是通红一片,却依旧不见醒来。
老人轻叹了口气,扭头朝围观的人群中道:“大桂,快过来把聂老弟背回去。”人群中有人沉应一声,随即走出一人,正是适才那位高声议论的魁梧大汉,大汉几步上前,来到倒地青年跟前,弯腰蹲了下去,似是没费多大力气,便将青年提了起来,背了身上,随那老人往村中走去。
“呵呵,快点儿,你快点儿...”一阵嬉闹的欢笑声,却是远处那些个耍闹的孩童,他们没有看到这边的动静,玩的正欢。老人停住脚步,闻声望去,仿佛看到了什么,眉头渐渐皱起,喝道一声:“心云娃子,你爹昏倒了,还不快回来。”
笑声断然而止,众孩童皆向老人望来,眼中多有疑惑和不解。
“心云,怎么我爹背上的那人像是你爹啊。”说话的是一脸茫然的水子,而站在水子身边的正是瘦小的聂心云。
聂心云愣站在那里,忽地,像是被针扎了一般,他猛的往前跑去:“爹”,众孩童亦都好奇的跟了上去。
老人跟前,聂心云面色难看,低声问道:“陈爷爷,我爹这,这是怎么了。”说话间,他带着哭调,想是受到的惊吓。被叫陈爷爷的老人微微一笑,道:“心云娃子,你爹没有事,只是累着了,走,跟我回去照顾你爹去。”聂心云点了点头,心中也顿时松了口气,转身走到壮汉大桂的身旁,深看了一眼他背上的青年,一只小手也随之拉住了青年那垂在一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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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西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东平村的西头,挨着一处山脚,几户人家的房屋连墙而立。此刻,众人家屋顶上的烟囱中,有淡淡的白烟冒出,白烟聚到一处,如云雾一般,飘往后山。这些房屋中,只有最左边的那户人家,此刻显得冷清,既不见炊烟,又闻无人声,唯有门前空地上那颗瘦小的桃树,时不时抖擞着它那淡红的花瓣,这是一棵晚桃,这时开得正艳。
屋子中,静无点丝声音,透过门外传进来暗淡的光线,也看得见屋中摆设简单,想来也是清平朴素人家。虽然屋子不大,因为里面东西不多,倒也显得有些空阔。一边的靠墙处,放着一张大木床,床上此时躺有一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即使脸上有些瘦弱,却也看得出他面目精致,只是那岁月的沧桑过早的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青年躺在那里,似是熟睡,又似是死了一般,没有生机。
木床边上,一个半大小孩紧靠床沿而坐,小孩身小瘦弱,此刻双手托着下巴,正愣愣出神。不知何时,一缕微风从门外吹了进来,在小孩得身后撩起他那有些杂乱的头发,小孩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松开手,扭头往身后看去,他的脸上也渐渐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水子哥,是你啊。”
小孩身后站有一人,正是白日里那个清秀男孩水子。水子走了上前,笑道:“心云,你的耳朵可真灵,每次想吓你都不成。”被水子唤作心云的小孩自然就是聂心云了。聂心云看了水子一眼,只笑了笑,却没有说话,笑容亦有些苦涩。水子伸头望了望木床上的青年,道:“心云,聂叔还没有醒过么?”
聂心云的目光这时也已经转回到了木床上,他点了点头,道:“水子哥,我爹他到现在都没有醒来,他会不会,会不会…”他没有说完,声音却已有些哽咽。水子见他伤心,赶忙道:“心云,你放心好了,聂叔一定会没事的,我爷爷不是跟你说过么,莫不是你不相信我爷爷。”水子话到最后,故作有些生气。聂心云急忙摇头,道:“不是,我,我…”
水子一笑,昂首打断道:“反正我爷爷是不会骗你这样的小娃子啦。”聂心云抬头见水子模样,一时哑然,不知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