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一去不再回头,聂心云来明仑派中,近有五年了。
这一日,云阿峰下天围山脉之内,炼药房中,相比往日多了一丝喜气。苏子元哼着小曲儿里外忙活,而不多时,聂心云亦是满脸欢喜之色的从里屋中出来。五年过去,聂心云一身变化自是很大,个子长了不少,隐隐只比苏子元矮上大半个头了,而身子也要壮实了许多,只是面容上却依旧没有太多改变,平常不过。
他今日之所以欣喜无比,却是因为自身修炼之术大有进步,在昨夜打坐冥思之时,时至半夜,忽觉体内大变,七窍如通,似有万千气息往涌往体内,身轻舒畅,有所突破,经苏子元一看一试,告知其已经突破了‘明仑道法真诀’第一诀,一闻此言,聂心云当真兴奋失常,有如发疯,苏子元亦是如此,狂笑不止,连夜御剑飞回白日院找来萧誉欢,将此事相告,结果不用多想,萧誉欢对聂心云赞不绝口,喜极相拥。
聂心云顾自欣喜,而他不知的却是,明仑一派,纵观六大道院,资质再为普通的弟子,修炼‘明仑道发真诀’,快则一年出头,慢不超两年,都可以突破划为入道层次的第一诀,升至第二诀。而他足足用了五年之多,如此一比,差距可见明显,倘若萧誉欢与苏子元实话告之于他,只怕会将其羞死。
不过这五年之中,聂心云倒也不算是一无是处,在苏子元的眼中,聂心云在读医炼药这一方面,当真是有一些慧根,平日里炼药房的一些事情也大多交由聂心云去做,而他自己却也轻松了许多,常常一人御剑出去,傍晚才归,若是聂心云他去了何处时,苏子元便是笑着打起哈哈,不做正面回答,久而久之,聂心云也留起了一个心眼,看着苏子元每次飞去的都是同一个方向,便向萧誉欢问起,后来才得知那里是云阿峰上玄清院的所在。
过不多久,已是正午之时,时值剩下,烈日当头。
炼药房院门大开,轻步走进一人,一身依旧于往日的白袍白靴,身后一把白玉道剑,此番打扮,极是潇洒,不是萧誉欢又是谁。
萧誉欢这五年来亦有变化,个子高出了许多,与苏子元差不多了。俊美无暇的面容上多了一分淡淡的成熟,长发髻起,两道细长黑发顺耳落于肩前,那发髻上的白玉簪子还是多年前的那一根,不曾改变。
“萧大哥,你来拉。”萧誉欢刚入院门,当下第一个迎上去的便是聂心云,只因炼药房平日人就少,苏子元在屋中忙活,而院中就只剩下了聂心云一人了。
萧誉欢面露笑容,点头道:“今日是个不同平常的日子,我自然要来了。”聂心云亦是一笑,隐隐之间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原来,昨夜萧誉欢临走之时,说聂心云修炼突破乃是一件喜事,今日要来炼药房中庆贺一番,当下与聂心云、苏子元商量一番之后才趁月而归。这不,借着炼药房中已多年未用的厨房灶台,聂心云与苏子元二人今日早早的便忙活开了,烧饭做菜,好不热闹,炼药房中亦是不同往日。
饭桌之上,萧誉欢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灰布壶袋,往桌子上一丢,朝苏子元道:“苏师兄,今日我们来一点这个。”
苏子元嘿嘿干笑一声,道:“如此甚好,我正为找不到它而发愁呢,还是萧师弟你想得周到。”说完他瞥一眼望着自己二人的聂心云,又道:“别看了,你这般年纪,不会给你喝的。”
聂心云自然知道那壶袋中装的是酒,只是他却不知萧誉欢何时学会了喝酒,当下也不去管,坐下吃自己的饭。
萧誉欢与苏子元二人相互斟饮,没喝多少,萧誉欢显然不胜酒力,俊脸上有些泛红,话亦是渐渐多了起来。苏子元还算清醒,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瞎掰着。
“苏师兄,师父闭关已经五年了...呃”萧誉欢打了一个酒嗝,接着又道:“这五年来.呃,我从没有见过他,也不知师父他,他修炼的怎么样了。”
苏子元笑了笑,看着低头趴在桌边的萧誉欢,道:“师父五年前闭关的突然,着实让院中众师兄弟不解,怎么?萧师弟你是在但心么?”
萧誉欢想是醉了,趴在那里没有应声,半响忽然道:“师,师父他有心...”一语未道完,再无声音,只有轻鼾声。苏子元摇头笑了笑,似是无奈,扭头朝聂心云道:“聂师弟,扶你萧大哥进屋去。”聂心云早已吃完了饭,一直坐在旁边托腮出神,看着二人,此时应声一下,将萧誉欢扶起,往自己屋中去,直至傍晚之时,萧誉欢才昏昏醒来,独自离去。
次日,云阿峰顶,明仑殿中。
谷风真人以及数位掌院都在,只是原先李远白所坐的位子却是空的,而这一张黑檀木椅已经足足空了五年之久。在空木椅后,站着白日院的几位弟子,这些都是平日李远白最为重视培养的弟子,已然如今是白日院中的精英,萧誉欢也在其中。
谷风真人环视众位掌院一眼,只在李远白那张空木椅上多停了半刻,心中暗叹一声,朝众人道:“今日召诸位师兄前来,是为了明年九月十九的‘宝缘会’。”
众掌院面色平常,皆自望着谷风真人,待他继续说。而坐在一边最末的修思院掌院周玉琴,却是淡淡的望着面前出神,美艳的脸上毫无表情。
而她面前,什么都没有。若说有的,只是那无人走道另一边的孤独空木椅。
收回眼光,谷风真人又道:“今年与往年不同,想必诸位也知道,本次的‘宝缘会’原本是安排在白日院中,可是自从五年前李师弟突然闭关,又未定出关之时,为了不做耽搁,‘宝缘会’恐怕要改换地方了。”
‘宝缘会’乃是明仑一派每十年举办一次的盛会,本来是由六大道院轮流举办,而其中的大小繁琐之事都要由举办那一院的掌院着手打理,颇费时力,每逢自己院中举办‘宝缘会’之时,诸位掌院都会带着院中弟子提前一年进行准备打理。
白日院虽然弟子众多,但是没有掌院在,谷风真人亦不敢将‘宝缘会’交予白日院众弟子去办,只得召其他五位掌院前来商议。
众位掌院纵是早就心中有数,此时谷风真人说完,还是心中一拧。办那‘宝缘会’虽不是什么难事,打理起来却也甚是麻烦,几位掌院都已是爱闲之人,哪里想愿意去做这等缠身事情。当下一个个别过头去,相互干笑几下,皆不做声了。
谷风真人心中苦笑,他已早料到会有这么一个情形。看了诸掌院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近处的一位老者身上:“莫须师兄,你与李师兄素来交情最好,如今李师弟闭关不在,不如此次‘宝缘会’便在你风庆院中办了如何?”
被谷风真人叫为莫师兄的老者,便是风庆院掌院莫须道人,莫须二字,既是他名又为他号,他是诸位掌院中年纪最长的,平日里同李远白私交最好。此时便被谷风真人第一个拉出来坐了替罪羊。
莫须道人见谷风真人先拿自己开刀,当下心中也不慌乱,微微一笑,平声道:“掌门真人说的极是,李师弟此次闭关修炼,为兄我的确应该帮他一次。”
众掌院听莫须道人之言,皆是一楞,不明这老儿今日为何善心大发,登时心中欣喜。谷风真人也是惊喜十分,可那莫须道人随即又是一笑,颇为诡异,众人大感不妙。
果然,莫须道人叹了口气,又道:“可惜为兄日渐老矣,如今不比往年,头脑极不灵光,只怕掌门真人将此重要之事交付与我,到时我若犯了糊涂,出了差错,误了‘宝缘会’大事,那岂不是大大的罪过了。”
莫须道人一席话说的不卑不亢,只把自己说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众掌院心中一阵大叹:好个狡猾的老匹夫。瞧那莫须道人脸上,层层笑意,哪里有半点糊涂的样子。
谷风真人干笑一声,也无法子。他当明仑掌门亦有二百多年,纵然身临险恶绝境,力敌万千妖魔也不曾有过惧意,而此时,他当真是无奈之极。
而刚刚犹如大胜一场的莫须道人倒也是可以,自己摆脱了困境,也不忘给谷风真人找个台阶,只听他道:“掌门真人,为兄有一法子,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