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祸福旦夕，孩子，咳……咳咳……”
书房中，双颊深陷、满眼血丝、胡子拉茬的军装男子捂着口帕猛咳数下，皱眉揩去嘴角血迹，弯下腰，面对那个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小男孩，挣扎着展眉说：“人有祸福旦夕，孩子。”
“呜……呜……很怪，小瓦……听……不懂……”幼小的瓦博伦特抬起泪汪汪的双眼。那副方框近视眼镜看来太过宽大，在泪水的湿润下直打滑，让人担心随时可能掉下。
“呵呵，那是遥远的东方的古话，的确不好懂。”满是厚茧的大手帮男孩拉直了额前几缕乱发，又轻柔拭去镜框下溢出的泪水，“意思是说，大家都很爱你，小宝贝。”
轻轻拍拍那小脑袋，男子摘下军帽套在小小男孩的头上，摘帽和戴帽的动作郑重而迟缓。男孩没有举手擦泪，也没有扶帽，任由泪水和徐徐滑落的帽檐模糊和遮挡了视线。
“加杰特【gadget】，时间到了！”房间门口冷峻的喝斥显得颇为不耐。
“好好照顾他，拉法，泰拉克斯。”
“别磨磨蹭蹭了！……”
男孩只能勉强看见地板上凌乱交错的宪兵军靴在晃动……
――谁说……谁说只能由大家来保护我……
长大了的男孩狠狠咽了一口唾液，借着指甲掐进掌心的力量，才勉强松开快要咬碎的牙关，终于发出几个低颤的音节：“加……加杰特……哥哥……”
那边在发楞，这边，一眨眼工夫，肖已经走过了泰拉克斯身边。“走吧。”肖说。
瑞克连忙起身应到：“好的，老师。”跟着走了几步，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等一下，老师！”已经被搞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不管泰克了吗？”
那边也爆发了：“你不是加杰特哥哥！”男孩感觉上当了，铁青着小脸，怒气冲冲。
“我当然不是，傻瓜。”肖默念。没想到内意识里面居然出现了附和：“他当然不是！的确是傻瓜，嘎嘎！他不过……咳，忘了有人听不见――没想到你小子也能找到机会叫别人傻瓜。”
许久不闻此音，的确有点想念。肖罕有地眼梢居然微露笑意：“你醒了，泰泰尔。睡得可好？”
“睡？本大人可是忙得半死！”
“哦。”
虽然泰泰尔有意卖关子，不过想也知道肖是不会主动追问的，像这样打个招呼已是稀罕：“我看你整天糊里糊涂，只好不得不去翻你塞给我的那些零碎！看看能不能整理出个名堂，想办法塞回你那空得已经不能再空得脑壳里，好让你清醒清醒！”
在内意识里，即使不算上泰泰尔那机关枪般的语速，意念交流也快如电光石火，一番寒暄下来肖仅仅是左脚多迈了一步，嘴上同时则是如此说着：“不是想回去吗？赶快吧。听，我好像听到雷声了。”
“可是，那个……”瑞克感觉大脑从没这么糊过，就跟短路了似的。
泰泰尔故作大惊：“肖，你不会真的打算见死不救吧？”
同一时候瑞克也急道：“你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老师？”
“你是要教我怎么做事吗？瑞克。”
“不，不敢……”
“肖……肖先生不是这样冷酷的人。”这份上，什么偏见什么警觉都见鬼去吧，既便是加杰特哥哥也得稍等等，“您早上不是还救了埃斯【ith】和凯布【kabob】两个孩子吗？”男孩在心里说。
“我没有那么崇高。”不过肖总算是止住了脚步，转身，盯着瑞克，“表面上言听计从，然而……”后半句肖没有说出口，“心底下却打着小算盘……”这不是很正常吗？泰泰尔不以为然，这就是人类啊。
“你们两个大人，总有办法把他弄回去的。”肖对小男孩说。
瓦博伦特彻底没脾气了，“大人”这个词压得他抬不起头――虽然他一直表现得自己是，事实上明眼人都清楚他不是。总而言之，事实上，这两个瘦弱的半大人，的确没有任何办法把超过200磅的泰拉克斯弄回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的确打雷了，天空隐约轰鸣，地都好像抖了几下。“马上就要下雨了。雨是酸的，比沙暴还可怕。淋一夜，一块完整的肉都不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