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的老板陈阿姨并不姓陈。陈姓是她男人的姓氏。
陈阿姨解决了我的生活住宿,并且还帮我写了一封信寄到远在万里之外的南方小镇,我的家乡修水的父母亲。告知他们我在这里一切都平安。请他们务必担心!还让我父亲去卓措家告诉他父母,我见到了卓措他很好。请放心。
我心里有一个疑惑不解,每天为什么就只有我和陈阿姨两个人开店经营。大约三、四十平米的两间小屋,前面靠大街边的一间二十来平米的小屋陈阿姨用来做卖包子的店铺。里面一间差不多大的小房间只有一张小床,和一些简陋的家具。每天我和陈阿姨在两间小屋里来回打转。
小店是破旧了点,不过生意却很好。两个人有时候都忙不过来。
空闲下来的时候,有时我会忍不住得问陈阿姨,以前她一个人怎么能照顾得过来。每次她只是淡淡的一笑,并不吱声。她的不回答,我也没再好意思问下去。毕竟是人家好心收留了我。我不应该多过问人家的事儿。
如果没有她的热心帮助,也许当时我真的有可能自己坚持不下去时会选择回家。
都在陈阿姨的家里住了快三个月。店里生意忙的缘故,我也没有提起去看卓措的事情。陈阿姨也没有再过问过我。
有一天,我们店里来了一个穿人民解放军军装的男子。还笑嘻嘻地称呼陈阿姨,大姐。更奇怪的是他在店里会毫不客气的吃包子和豆浆。
这下更引起我的好奇心,如果说是陈阿姨的丈夫,年龄上不相配,这男子叫她大姐,更不可能是夫妻。如果是姐弟,他们之间为什么说起话来会讲普通话。我反正是琢磨不透他们的这层看似复杂的关系。
我也没有权利去管。
在陈阿姨的介绍下,我知道这位穿军装的男子叫陈爱国。是陈阿姨的小叔子。在离这里一百多里地的边防区当兵。
后来在陈阿姨的谈话中我得知,她原来还是我的老乡。只是在她年龄很小的时候就随父母来到云南。她说现在她对修水的印象并不深刻。以前还会说一些修水话。后来父母相继过世,她身边没有一个和她说家乡话的人。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
陈阿姨的丈夫也是人民解放军。在他们结婚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的丈夫在部队的一次救火灾的执行任务中壮烈牺牲。
她说当时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全都崩溃了。她还说她的丈夫的父母也是修水人,是她父母亲的忘年之交。他们两家人都是知青下放过来的。
可以这么说丈夫与她从小就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伙伴。他们的结合让她对未来憧憬一片希望。她觉得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来。万万没有料想到,不幸的事情也会降临到她的身上。
我看着陈阿姨一个字一个字地哽咽得说出口,她的表情表现得很无奈。但是我看见她没有流眼泪。大概是她早已习惯了吧。
她对我说,她爱那个男人,非常地爱,十分得爱,爱得很深。她的男人刚离开她的时候她整天以泪洗面。
“当时连死的心都有”,她低声地说着。好像不是在对我说话。情绪十分低落。
但是终归还是得面对现实。毕竟生着的人还得好好活下去。公公、婆婆在他们结婚前就已经过世了。现在留下一个小叔子还在上中学。
现实告诉她,必须坚强起来!可她真的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下去?她好长一段时间像一个疯子似的,整天只知道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疯言疯语。
可怜的小叔子陈爱国也跟着一块哭。他年幼的心灵受到这样的打击已经是第二回。当年失去对他疼爱有加的父母亲,他哭得很厉害。大概有半年的时间在性格上都处于自闭状态。也不愿意和别人多说话。就算别人主动找他搭话,也是半理不理睬的。
现如今他唯一的亲人大哥又离他而去了,他不知道哭是否还能挽救回些什么来。
他是一个早熟的男孩,比较懂事。
此刻他心里十分清楚,眼泪并不能解决什么。也换不回大哥的生命。所以他不哭。
他不可能不难过。因为他不是冷血动物。只是他选择了坚强去面对。
他开始试着做起我的思想工作。对我说:“大嫂,我下半年就初中毕业。我想去当兵。您看怎么样?”
陈阿姨对我讲到,爱国是一个特别知道疼人的孩子。如果说当初没有这孩子的安慰,现在我可能也已经随他去了……
“舒宁,你听后是不是认为阿姨很不坚强。”陈阿姨这么问我。然后又言自语说着一些话。
我听后连忙摇摇头。这时候我知道语言更容易勾起伤感的往事。所以我只能用动作表示。我听后的心情也特别难受。
无论是站在女人的角度,还是以她是我恩人的位置去感觉,我都认为她应该得到幸福的赏赐。
一个孤身的女人,带着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有血缘的同胞姐弟的小叔子。她的确是够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