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跑上四楼的少女装专卖,毫不犹豫的买了牛仔裤,纯棉的夹袄样式的格子衬衫。素白的脸,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却是十足青春少艾的打扮。
三月自己都忍不住要笑。
年轻时,一味的喜欢亮片水钻薄纱,抹的闪亮的眼皮,唇彩油亮,羡慕时装周上如芭比娃娃的模特装扮,只恨不得原封不动找扒下来。可如今老下来,不自禁的想要返璞归真,巴不得像安妮宝贝手下的女猪,帆布鞋子,纯棉的布裙,仿佛可以还原最后一抹青葱岁月。
乘扶梯往下走到二楼时,斜对个的达芙妮也在打折,劈面遇见双黑色短靴,三月又忍不住直直冲过去。
九孔的马丁靴样子,鞋带只系四孔,服务小姐态度极好,帮三月穿上,又帮她把牛仔裤脚掖在里面,鞋帮全部袒露,鞋舌头翻出来,典型的韩风。
小姐微笑说:“这条原价三百,现在我们打对折,一百五。不过并不是真皮,而是PU面料,可是现下年轻人都喜欢。”说着随手一指:“你看,买长靴的多是中老年人了。”
这句话比什么都好使,当下三月直接穿着去款台结账。
结完帐,不想在款台便捡到一个修长烟盒。全银的表面,正面中间只有“YSL”三个重叠的字母,她认得是圣罗兰的经典款式,价格不菲。而背面则是后刻的一行字母,花式体大约是法文,三月并不认得。想了想还是拿到服务台,递给值班的播报员:“我拾到一个烟盒。”
正哄着走丢孩子,刚刚播完寻人启示的播报员倒是认识法文,翻过来看看就对着话筒开口说:“托马斯先生,请到二楼服务台领取您圣罗兰烟盒!”
三月觉得有些耳熟,但并没细想,完成好人好事便转身要走。可却被播报员拦住,正在纠缠,三月忍不住厌烦的侧头,然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眼就看见卫燎。
他只穿著灰色夹克外套和黑色长裤,朴素的让三月一退再退。
卫燎也一眼看见她,脚步便慢下来,慢慢的走过来,仿佛怕将她吓跑。
“真巧。”
新年的商场正值周年店庆,每个服务台上都摆着盆真材实料的月季花,新鲜的刚刚抽出微粉的花苞,卫燎走到花前,就在上面投下隐隐的影子。于是,花苞边缘就有些点点的青色,仿佛还没来得及开,就已经开始败。
三月点了点头,说:“是啊,正巧逛的有些累。”
“我来取我的烟盒,银色的圣罗兰,后面刻着……”卫燎说出一长串的法文,三月听不懂,但心底忽然有些怅惘。
她虽然没有学过法语,但以前他苦学时,常常喜欢捧着本原著,大段大段的念给她听。当时在他们的小小房间了,他有个养金琵琶的奇怪的爱好,似乎是他父亲得了老战友送的礼物,他要来养在葫芦里,还耐心的在葫芦上自己篆刻上“壶中别有天地”的字样。
多年前的春日桃花时,金琵琶鸣叫不停和着他的声音,她烦不过,就爬在桌上假睡。上卷的音调便会渐渐消失,四周寂然无声,只有他身上刚刚洗过的衣裳,还有汰渍的柠檬甜香气味……所以,她知道可以陪伴一生的人,便在身侧。
播报员见卫燎答得丝毫不差,就一面哄着膝盖上仍在哭个不停的孩子,一面笑着将烟盒还给他,说:“被认识的人捡到,真是缘分呢!”
播音机里仍是矫揉的年时喜乐,歌声剧烈地起伏,三月听见却只是恍惚,那些喜庆没有一点是属于她和他的。
卫燎转头静静对三月说:“我知道五楼有家咖啡厅,炭烧很不错。”
他白色衬衫的袖子很长,拖到外套的外面,但袖口并没系好。她想,他瘦了很多,腕骨都支愣出来。
上电梯到五楼咖啡屋时,卫燎落座的姿势有些奇怪,手不自觉的捂住腹部,身体紧绷和僵硬,好像……
三月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缓慢的步态,走路时的不自然,略略浮肿的的眼。她猛地上前,一时没准,手先是触到卫燎的胃部,然后她又急匆匆自上而下滑下去。
卫燎忙抓住她,皱眉问:“十五,你做什么?”
可是已经晚了,三月手下就是他的腹部纱布包扎的凸痕。那是一个伤口,同她的伤口一样的位置。而如今与其说刀口在身上,不如说连心里也开了刀口似的。
“你是疤痕体质,哪怕蚊子咬一个口,也会半个月才会痊愈。这么大个疤,肝都被剖下半个,为什么不在医院里好好休息?”
“十五,别傻了。”
卫燎只是笑,若无其事的笑,然而,手却抓的死死,无法松开。
“是我傻吗?”她就维持这个姿势,定定望住他:“阴性血型在我们亚洲人里多少见,我们不是不知道。大学鲜血时验出来后,我们吓得又赶紧去做DNA检测,生怕像电视剧里那样,沦为八点档的兄妹。”
卫燎的头发有阵子时间没整理有些凌乱,前额的长长变成刘海,被挡住眼睛却忍不住的笑。
他当然记得,她的父亲是AB阴性,所以他很正常的是阴性A型血。而她,祖上有十分一的俄罗斯血统。所以,并不存在什么八点档的兄妹恋。当晚,他们就去三月校外的小吃店喝得烂醉庆祝,最后,还是老板娘找人把他们抬到旅店里。
服务员走过来,见卫燎和三月的姿势有些愣愣的开口:“两位请坐,请问要点什么?”
卫燎这才松开,三月收回手缓缓落座。等两人点好炭烧咖啡,服务员为两人杯里倒好清水,转身离开。
卫燎一直看着她,眼底的光看上去不过像是杯里的水映入眼帘而已。三月却突地忽地低下头,说:“这些年我很好,偷偷买了个假身份证,虽然依旧混在夜店里,但是我本来就习惯的很。你知道,我不会卖身,所以就只能卖那些辅助吃喝嫖赌的玩意。”
咖啡屋的落地玻璃是深蓝色,遮挡住阳光,使得屋里变得昏暗潮。此刻玻璃边缘的阴沉沉的红色,让人有些分不清夕阳或是日落后霓虹灯的颜色。
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经跟踪到电影院里偷窥那个女人和父亲,她隐在最后一排,散幕的灯光骤然亮起时,站起身的女人,纤细笔直的腿,衬着丰满的胸与臀。
女人怀里抱着一只京巴儿,起身时放在地上。很老实的一条狗,自始自终都没叫唤一声。纯白的没有一丝杂毛,眉毛的线一直连到扇子似的耳朵上,梳了两条辩子,用猩红色的头绳扎起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