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洲城(现位于日本的爱知县),本之丸,织田家评定会。
评定间里坐着的都是织田家的重臣,分列两排坐在信长的左右。信长左手边的是武派大臣,也就是武勇方面出重的人;右手边的是文派大臣,也就是政务方面出重的人。而越是离近信长的位置,其地位也就越高:武派方面地位最高的自然是柴田胜家;而文派方面,则是村井贞胜。
而郡邵弘益比较特殊,他是以织田家军师的身份紧挨信长坐着——这是从未有过的过人待遇。
据说武田信玄也是以此礼数来对待那位被称为武田家第一军师的山本勘助的!信长此举无疑是在其家臣面前肯定郡邵弘益在织田家的地位。而这样的举措,自然的让心高气傲的柴田胜家感到不悦。但,作为家臣的他也确实无话可说。
评定前微妙的气氛之后,是信长混重而极富感染力的声音:“阿犬,把你得到的消息向大家具体的说明一下吧。”
“是。”应声答话的是坐在武派第四席位的前田利家——前田利家幼名犬千代,又因为其少年时就是信长的小姓,所以,信长一直以“阿犬”之名称呼。(注:信长称呼利家的幼名有一种表示亲近和亲信的意思,并没有贬低之意。)
利家开始说明:“据我方在斋藤家的探子回报,前天,斋藤家当主斋藤义龙突然病倒,而且似乎病情严重。现在美浓各地的统领们已经陆续赶到了稻叶山城(现位于日本的岐阜县)。以我推测,斋藤家可能要……要有大事发生。”
阿犬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得胆小起来,说到嘴边的想法,又咽回去了。嗯……)
信长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关于这件事各位怎么看?”
“公主大人,”第一个发表意见的是丹羽长秀——文派第二席。“属下以为,斋藤义龙将不久于人世。也因此各地的统领才会纷纷赶去稻叶山城——想来一定是因为家督的继承一事。”
第一席位的村井贞胜点头表示同意。信长颇有用意的看了看柴田胜家。胜家马上开口说:“属下也是这么想的。”
哼哼,我还以为你又要反对呢!)
信长又问郡邵:“弘益,你觉得如何?”
“是。”郡邵不急不忙的回答说,“在下也认为斋藤义龙肯定是得了什么病无疑。不过,是否不久人世在下不敢妄加推断——逼近如今的义龙才三十多岁,正值人生的巅峰之时。至于统领们都去了稻叶山城,在下认为可能性有,但,不十分大。因为,以义龙之精明,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自己的领地大范围的成为虚空状态。”
“那么,军师大人你以为我们应该作何反应呢?”是柴田胜家傲慢而夹杂着不满的语气——在他听来郡邵的话就是在泼众人的冷水。
“呵呵,关于对策我也想过了。”弘益还是镇定自若的回应说,“依我看,如今我家应该多派探子到美浓收集情报。探实斋藤家的真实情况,以此为基点作出的才可能是最为准确的反应。主公你以为如何?”
信长点了点头,“嗯。在理!阿犬。”
“属下在。”
“这回你亲自带领人马前往美浓各地打探!”信长强调道,“务必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
“是!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利家用力的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胸膛,以示决心,信长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今天的评定会就到这里!解散!”
信长率先站起身来,才要走,有停住对郡邵说:“弘益,你跟我来。”
郡邵片刻思索后,马上回答:“是!”
清洲城,城主御殿郡邵弘益跪坐在信长面前。这回,信长直了身子坐着,盯着郡邵看了一段时间后,信长这样问道:“有件事,本不是大事,但,还是困扰着我。你说这是为什么?”
郡邵淡淡一笑,“我想,困扰主公的应该不是事,而是事之所以。”
“哦?事之所以?”信长似乎很感兴趣,“那么,会是怎么一个所以呢?
郡邵难得的表现出了自己的为难,“关于这样的‘所以’之困,属下实在无法知道。还希望主公大人明示。”
“哈哈。”信长爽朗的笑了,“好,我就明示你。余所‘困’之所以,就是你——郡邵弘益!”
虽然,郡邵始终面带着淡淡的笑容,但在听了这句话之后,还是不自主的全身闪过一阵紧张。眼神也不由得一动。
“我问你,”信长身体前倾,双眼盯着郡邵,“你家里的那个女人……真的是今川义元的养女吗?”
“是的。”郡邵直截了当的回答,连信长也有点吃惊,郡邵还补充道:“甚至还传说她是今川义元的私生女。”
“哈?”信长简直不敢相信,他沉默片刻后大声的笑了,但,很快脸上变得极为凶残,眼里满是杀戮的寒光,“弘益,你可知道私藏敌人什么罪吗?”
“属下知道。”
“知道你还如此直言不讳,胆大妄为?”
“呵呵,”郡邵淡定的微笑,“主公,在属下看来只要是在织田家发生的事。都是无法瞒过主公你的眼睛的。既然是这样,属下又有什么理由去瞒你呢?并且,在属下看来,主公是以天下之事为事的人,这些琐碎的事主公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信长又沉默了片刻,然后,勉强的笑了笑,说:“‘以天下之事为事’……说得也不算错呀。不过,在我眼里,除了天下之事以外,还有你的事,所以,我才会为这件事所困扰,正如你所说,其实,余所在乎的是你呀。”
信长忽然严肃道,“郡邵弘益!”
“是,属下在。”
“那个女人的事,我不想再提。希望也不再被别人提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请主公放心,属下明白!”
“嗯,”信长点了点头,“那么,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