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眼一瞪,刚要说话,没有等我开口,北条的声音响了起来:“雷震子,这个时候,怪不得你三哥了。这个人不办,你三哥今后再也没得日子过!牯牛,你把雷震子带到里面去。”
刘毛的双手被捆死,固定在了一个木头凳子的上面。
手中那把尖嘴钳子轻微而有节奏地敲击着自己的大腿外侧,我几乎脸对脸地蹲在刘毛的面前,颇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坦白讲,我的心底有些失望。在这样的近距离之下,刘毛虽然已经躲开了我的目光,却还是始终都没有开口求我。
看来,现在的我身上确实没有可以让一个老流子感到畏惧的本钱。不过,这种局面,我一定会让它改变,我发誓。
刘毛有一双原本不错的手掌,指骨纤细修长,掌面宽厚多肉,只可惜指甲稍嫌过长,尖端修剪得参差不齐,如同狗啃,指缝中还隐隐可以看见一些乌黑的泥垢,食中两指间的皮肤都已经被烟熏成了焦黄。伸手摸去,皮肤粗糙,遍布老茧。这双手就如同刘毛这个人,硬气、精明,本来是个人才,却终难成大事。
伸手抓起了刘毛的右手,双手接触的那一瞬,我感受到了掌心里传来的明显一抖。毕竟刘毛也是人,他还是会害怕!嘴角一弯,我笑了起来:“刘毛,你答应给钱了就点点头告诉我一下。”
说完,我死死摁住了刘毛的食指,将它撸直、压平。右手中的尖嘴钳子钳口张开,小心翼翼地夹在了指甲盖的最前端,微微用力一试,确定钳口已经夹紧不会再滑脱之后,我尽量缓慢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啊……”
你吃过油淋活鱼吗?如果你吃过,那么你也一定见过当鲜活的鲤鱼被放置在锅底,一勺滚油泼上去之后,鱼体剧烈蜷缩、跳动的样子。
当时,刘毛的整个身体就是这个样子。在我尽量轻柔平稳的扯动之下,我看着一整片完整的指甲盖,慢慢地从指头上被一丝一丝地抽离,底下撕裂的细小肉片不断翻卷起来,大量的鲜血如同破堤洪水一般涌出。
当温热的血液流过我的手背,我突然就无端想起了刚与王丽分手之时,在日积月累的流言与白眼当中,那种刺骨锥心的感觉。
有些时候,当痛苦以缓慢的速度降临时,远远胜过雷霆一击,甚至可以直抵人心,经久不去。
“呕……”
背后传来了牯牛的干呕,以及他起身离开时带动凳子的响动。我的手却依旧是那样地平稳。原来,被掀起的指甲盖并不是透明的,它的背后粘连着一层纤细黏稠的血丝肉末,肮脏而邋遢。将指甲整整齐齐地摆放到手掌的旁边,我看着刘毛剧烈抖动的身体慢慢平静。然后,我抓住了他血肉模糊的食指前端,握在掌心用力一捏,问道:“给吗?”
“啊……”
刘毛满脸泪水,身体再次剧烈颤动了起来,挣扎的双脚踢得旁边一台游戏机身啪啪啪作响。可他,没有点头。
于是,松开食指,我拿起了第二根指头。
“嗯嗯嗯嗯嗯……呜呜呜……”当第二个指甲壳开始松动的时候,随着嘴里发出的一连串呜咽声,刘毛的脑袋如同触电般,上下剧烈摆动起来。
我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看着他说:“嗯,早说不就没事哒。”
说完,双手猛一用力,在刘毛的痛哼声中,那片已经松动的指甲被我拔了下来。
“这个当利息!癫子,给他松绑。”
“嗯嗯嗯嗯……”我没有想到,一直那么坚强的人,在松完绑,取下嘴里的抹布之后,居然会如同一个小孩,躺在地上,握住血流不止的右手,放声大哭。
那一刻,看着刘毛,我明白了一点。这个世界上,只要你够狠,就没有打不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