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读这个逼书也好,省得老子三天两头往这鸡把学校跑!妈拉个疤子,全天下没求把初中读毕业的人多得跟鸭儿毛一样,也没见那个舅子饿死!你个死卖屁股的给老子听好了,既然你觉得读书比爬皂荚树恼火,那就回去给老子老老实实种地去!你要敢再神搞武搞的,小心老子把你狗日的两条脚杆扳断求噶!”
柳飞儿低垂着脑袋,跟在他老父亲柳大壮身后往学校门口走去,听着老父亲七荤八素地骂,一句嘴都不敢还,老实得跟蔫丝瓜似的,似乎还真怕双脚被扳断。不过,你要觉得他是个老实人,就此怕了,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我们的飞儿同学上高中才不到一年,地皮子还没混得太熟,便创造了拳伤十个高三同学、二十个高二学长、三十个高一新生的光辉业绩!说他老实,说他害怕,几几乎是对该同学的人格侮辱,是对他伟大业绩的严重抹杀!这次,我们的飞儿同学更创造了惊人的辉煌,他用一把只花了五毛钱买来削铅笔的刀子比在老班脖子上,硬是让老班为“垃圾”一词道了歉!我们的飞儿同学老实乎?不老实也!
不过,老班事后好像有些恼羞成怒,硬是把飞儿同学的老父亲柳大壮请了来,让我们的飞儿同学从此两个山字重起,请“出”了。
飞儿同学的老父亲柳大壮先生是个五十来岁的健壮山民,熟悉山坡林里的生态,只要一开口说话,便鸡啊鸭的满大街飞,一顿七荤八素,早把飞儿同学骂得眼前满天翅膀,晕头转向再也分不清东西南北。
两爷子出了校门,柳飞儿巴结地去拿老父亲背上的行李:“爸,让我背吧!”
“你龟儿这下子想起了!”老父亲横了儿子一眼,“刚才做啥子鸡把去了?你狗日的要晓得体谅你老汉,就他妈的莫在学校瞎搞啊!”
柳飞儿讨了个没趣,回头看了看校门立柱上那斗大的几个字:莲花县第一中学,撇了撇嘴,学老父亲的声气,骂了声“草”,然后送了根中指给那几个字。再回头看老父亲时,早远去了。
“爸,等等我呀!”柳飞儿赶忙去追。
“等你妈个巛巛!”老父亲没好气,“去把你狗日脑壳高头的毛巛噶,你龟儿敢顶着那一头毛回来,老子把你狗日的砂罐都敲噶!”
柳飞儿呆了呆,下意识地摸了摸脑壳上的长毛,又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裤兜,接着朝老父亲猛追了上去:“爸,你不会让我剃了脑壳不给钱吧?那叫什么?”
“那叫扳卵蛮!”老父亲停住了脚步,从屁股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元票子来,“拿起去!记得哈,剩得的给老子带回来,敢乱花小心老子收拾你!”
柳飞儿接过那十块钱,一脸的苦笑:“爸,又叫我上街边地摊上去剪啊?”
“怎么?觉得丢人了啊?觉得丢人就给老子自己挣钱巛脑壳去!没钱充你妈什么大哥?啊?”
“我不管!”柳飞儿撅着嘴,使上了小性子,“要么让我进发廊,要么就不巛,反正一条,再叫我到街边地摊上叫那些老八仙剪成个锅盖头,打死我也不干!”
“在你狗日卖屁股的去哪里巛,反正就十块钱,不够休想喊老子拿!老子一天不空得很,哪个舅子有这么多空闲心管你!各人去巛噶早点回来,别他妈又晃到半夜都不见鬼影子,晓得嘛?”老父亲是个土得掉渣的木匠,别的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做棺材,这两天好不容易盼到有人打短命,急着要回去给别人开工,实在懒得管这不肖子了。老父亲骂骂咧咧地说着,就要离开。柳飞儿也准备去发廊,却见老父亲屁股兜里露出了一张钞票红红的一个角,是一张百元大钞。飞儿同学心里陡地一激灵,连忙拉住老父亲笑脸盈盈地道:“爸,你对我简直太好了!我也不能让你太累着,包就给我背吧!”
飞儿同学一边去接老父亲背上的行李,一边顺手牵羊牵走了那张红色的钞票。
老父亲从没见儿子这么好过,颇有些诧异,睁大眼睛不肯相信:“飞儿,你格老子有这番心意,老子心里总算好受多了!算了,你也别他妈的假惺惺的了,各人去巛脑壳吧,记得早点回来!”
老父亲没把行李包给我们的飞儿同学,抽了抽肩,匆匆走了。我们的飞儿同学也没打算接过那个包袱来背,见老父亲去得远了,得意地把刚到手的那张百元大钞放到嘴边,“啪”地亲了一口,嘴角翘处,挂满了快活的笑。
“妈的,总算解放了!”飞儿同学学着他老父亲的样,将钱揣进屁股兜里,哼着下流小调,上街找发廊去。
六月的太阳晒得死蚂蚁,飞儿同学才在街上溜达得一会儿,便觉得整个莲花县城变成了个大蒸笼似的,蒸得他汗如雨下。他手搭凉棚遮着额头看了看天空,见天上连一丝儿云彩也没有,不由得愤愤地剐下身上的t恤衫,一头搭在肩膀上,一头拿了来揩汗水。
我们的飞儿同学虽然才不过十七岁,但他靠着不间断地打架斗殴,不仅练出了非凡的胆识,也练就了抗击打能力极强的结实的肌肉。小子肩头这么搭个t恤,哼着下流小调,吊儿郎当地在大街上晃荡,稍微正经点的人家,还真怕拿正眼看他。
天很热,大街上行人不多,都躲进屋里吹电扇去了。我们的飞儿同学有一种自豪的感觉,觉得自己应该算是大人了,所以,他应该先买包烟抽,而且从此要有自己的招牌动作:嘴里永远叼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歪着脑壳看人,手里摁着打火机。不知是哪部电影里有这么个招牌动作,他很欣赏,觉得真他妈妈的酷。
我们的飞儿同学操着他的招牌动作,将打火机摁得啪嗒啪嗒响,就来到了一个叫作“夜来香”的发廊。
发廊门前坐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正翘着二郎腿磕葵花子。我们的飞儿同学站在这个女人面前,用他的招牌动作“藐视”着这个女人。女人约有七八分姿色,薄施脂粉,轻描眼线,淡抹口红,有着性感的嘴唇,雪白的脖颈以及脖颈下面的如山的胸脯。因为天热的缘故,她穿了一条超短的吊带裙。胸开得很低,低得把罩子都露了出来。我们的飞儿同学身高一百八十,通常情况下都能俯视一些小姑娘的低胸装里悄然露出的山沟沟,现在他站着,女人坐着,就更能俯视一切了。女人的胸脯雪白,两个馒头蒸得特别的饱胀,以至于将两馒头之间的山沟挤压得异常幽深。我们的飞儿同学才看得一看,便陡觉得一阵血脉贲张,浑身燥热,两腿之间那玩意儿像蛰伏的干黄鳝听见惊雷似的,陡地昂起了三角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