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舜白印?br/>
宫里的一些处所我已经混迹得十分熟络,夜半,溜到司膳房,趁当值的太监不注意,成功了偷了一壶好酒。我抱着那壶酒走了很久,走到一棵大树下,再也没有力气,便靠着树干滑在地面坐着,遥望前方不远处的含章殿。
不一会儿,身后有了枯枝被踩断的细微动静,我转回头,却见来人正是沂宁,他对我道,“这样的时辰竟然偷酒喝,你胆子还真不小。”树顶上一盏悠悠的宫灯,橙色光线将他俊美的脸庞熏染得分外温柔,我笑了笑,我喝过了酒,的确胆子大了许多,不然现在,我会对他感到很害怕,他挨着我坐了下来,我说,“想不到你也有三只眼。”
“看来也没醉。”他轻轻笑着,我盯着他的眼睛,他有一双很美,如宝石一般的漂亮眸子,可惜,在这大明帝宫里,一切美丽的事物都不过只是一层薄如蝉翼的外衣。沂宁伸手就抢走我的酒,毫不顾忌的仰头喝了一口,我恼了,忘了身份的大喊,“干什么喝我的酒?”
他不肯给我,横眉对我道,“朕是皇帝,这天下都是朕的,怎么就不能喝你一口酒?”
我愣愣的望着他,脑袋眩晕得很,一会迷糊一会清醒,我被他给说吓住了,我慢慢松开霸占着酒壶的两手,他得意了,一下子给夺了过去,我迷蒙着双眼对他道,“皇上……请皇上赎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这才像话。”沂宁像对待宠物一样摸了摸我的脑袋,而后,自顾自的喝起来,我怔怔的看着他,见他一连喝了好几口,急起来,立刻记性又不好了,张牙舞爪的就扑过去,大声囔着,“你都喝光了我还喝什么……还给我!”
沂宁拗不过我,酒壶就这么在两个人之间抢来抢去,一人几口,不一会儿,就空见了底,咕噜咕噜的滚到了一边去,我忽然觉得很是伤心,想留住的,偏偏怎么都留不住,就连一壶酒,也要被抢走,被分享,我愤怒的捶打着他,真是醉的厉害,又想起小时候的那件事,嘴里还念念的骂着他“混球”,沂宁却抓住我的两只手腕,将我按到在地面,制得死死的,而我的腿也被他的膝盖给压住了,浑身一点也使不上劲,他像也醉了,瞧着我这狼狈挣挣扎的模样,笑的不知多开心,霸道又坏坏的说,“你居然连朕也敢骂,不想活了是不是,是不是……?”他像个调皮的孩子,这样无聊的问题,也非要我给个回答。可我却真被他给问住了,活着?往后?或是死去。我自己也不知该问谁,谁会给我一个答案。我承认我怕死,能活着我就不想死去,可活着,从此往后,每时每刻,心都像在烈火中灼烧一般,要活着,就必须忍受这样的痛楚,我忽然感到很是害怕,生与死,似乎都没有足够的勇气……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哭了……”沂宁陡然松开了我,我赶紧爬起身来,抱起双膝,像没用的鸵鸟,将脑袋埋进臂弯中,听见他投降似的对我说,“好吧你想骂就骂,朕就是混球,朕就当一次混球,行了吧……”他忽然搂住我的双肩,像哄孩子般的哄着我,仿佛找到了一个暂时可以依靠的地方,我慢慢安心的贴在他的胸口,原来尽情哭泣对于现在我的来说,也是一种难能舒畅的幸福,听他在耳畔边柔声安抚着,“乖,不哭,不哭……”
“我也不想哭……”若是有条路能走,谁又愿意迷途。
我吸了吸鼻子,鼻涕眼泪都揩到了他衣襟的绣龙上,我看着都觉得大事不妙,这可是死罪,沂宁却是低眉,好笑的看着我,我瞥了瞥嘴,又伸手,去捏他的脸蛋,迷糊糊的晃着脑袋说,“你是狸猫变的皇上吧……我认识的皇上,他又阴险又狠毒,哪是你变的这个模样,哎……算了,不管怎么样,我谢谢你了狸猫先生……”我朝着他狠狠鞠了一个躬。想着,就连灵魂都能出体穿越,这个世间即便有狸猫存在还故意在我面前变成了沂宁,也不是不可能。
沂宁听罢,皱起了眉头,哭笑不得的将我看着。我对他说,“不如你就变成原来的样子吧,你变成沂宁,我怪害怕的……”
“为什么害怕?”他问我。
“因为,因为……”我又想起充满了血腥的院落,想起了那个漂亮男孩泪印未干的脸上,阴冷的微笑,我猛地打起一个寒战,不,我不要继续想着这些可怕的事儿,好不容易,相隔了十年……我懊恼的从地面捡起一片落晃悠,“这个名叫忘忧草……”
我一把从他手中夺过去,两眼发光,傻乎乎的追问他,“真的吗,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他连哄骗一下都不屑,“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东西。”他顿了一下,忽而飘渺的喃喃着,“如果真有,朕也很想要……”
我大笑,不客气的拍了拍他的肩,道,“狸猫你这就不懂了,做了皇帝,就等于当了活神仙,再也不用被人左右命运……”
“谁说的。”他苦苦一笑,“你以为,人人都想做皇帝吗……?”
我诧异又不懂的看着他,他忽然收起了这些情绪,再看向我,眉间尽是凝肃,“今日过来,朕是想问问你,往后的路,选好了吗?”
我楞了一会儿,他的神色和这句话,吓到了我,头脑瞬间就清醒不少,又揉了揉眼睛,沂宁还是沂宁,打哪来的狸猫,我都说了些什么胡话,此时已是悔恨不已。
他挑着唇,那笑意,三分阴冷,一分玩味,“朕再问你一遍,是选择做朕的女人,还是选择,死……?”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我从来也没想过自己真正会做出什么选择,因为……我转头,又将目光投向前方月影清辉下的含章殿,沂宁则一直看着我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