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电视报告:“社会风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多的不谈,就说腐败问题。这个老生常谈的事,上面也是一次又一次的痛下决心,就刹它不住,比瘟疫可怕,比爱滋可恶,比侵略者可恨。我们打败了外姓人,却难打败腐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似乎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今天在《鼠人村日报》新闻专刊上,看见某高官贪污几千万;明天又在村广播室听到转播的某官员利用职务之便谋取私利几千万;后天还见网络上发布消息说,某某某又受贿几千万。这也许还少了点。过不了几天,又说有人侵占了多少个亿…..
鼠人村的黑板上可以看到专版内容:上头也确实在反腐惩腐。哪些入狱,要枪毙了。哪些财产,被没收,哪些宝贝被充公。今天,公安部要引渡某某;明天,反贪局封了别墅;后天,纪委监察又在开除工职。
这些现象,似乎对我都很遥远,只是耳闻,没能亲见。然而就近来说也不令人愉快。
我们鼠人村那个村长,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称呼从何爷,变成了村长,或者书记了。
或许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称呼变了,世道变了,人的形体和精神都变了吧!
神啊!是怎么回事?你要原谅我,要是我把时间搞错了,你不要责怪我。要是我把人物事件弄颠倒了,也不是我的过错。你在听我的诉说吗?我的神!
“听着你,你都要死了,也不会撒谎了,这个我是相信的,你就说吧!除了我知道,谁还会管你那些破事,你就放心说吧!即便是虚构的,也不要紧。”
墙上的神向他发出指令。鼠人放心了许多,接着讲他的故事。
村长或者叫书记的他跟我很熟识。他儿子在我班上读过。每逢赶集,他都要来学校请我喝酒。
那时,我刚从学校毕业,年轻体壮,也属好酒之徒。每次,只要他来邀请,常是欣然而往。
他是酒场老将,又锻炼有术,自然,我抵挡不过他,单挑必醉,加之下午常常有课,晚上也要备课改作业的。因此,自己多半有所克制。然而他就不同了,一则酒瘾大,二则应酬多,要陪镇上干部,要陪大小老板,或其他重要的人物。同时,别人也要陪他。有时,还替我干几杯。总之,是每喝必醉。
那时,我对他的子女,自然关怀有佳,成绩一涨再涨。他也很高兴,每次喝酒,都不曾把我忘记。
那时,我也很感动。别说酒桌上热情周到,就是饭后我回校时,他一位老者几乎是再三要求,要亲自送我回去才放心,担心我酒后走路不稳,怕我跌到路边的土沟或溪水里了。尽管他跌跌撞撞的,口里不停的打嗝,酒水常在肚里咕咕的上翻,脸青一块白一块的,然而他还是要扑在我的肩上,边走边给我捡去衣服上的头发或擦去袖口上酒桌留下的污迹。
一次,他为了给我擦去皮鞋上的泥土,我顺时针转了三圈,没有躲过,被他一个反转给捉住了,还用手吐了口水,擦得干干净净的。他的热情,让我难堪,但很感动。我对他说:“今后,我不来喝酒了。很麻烦,你们都是当官的或有钱的。就我穷光蛋一个。”
他说:“我管几千人,就管他们吃饭、喝酒、修房子,生儿子、死老人,外出打工,回家娶媳妇,集钱修路……很多很多,除了拉屎撒尿,其他样样都管,管的越多,越有搞头,我逢集就请你喝酒,把我儿教好点,我又不开钱。有的是人请,喝酒吃肉算个球,大行大市,你怕啥?…….”
路上,他吐了几次口水,哇哇的呕出两块瘦肉,喘起气来。“…..咳咳咳……咳咳…”他吐了几口混着菜丝肉屑的白色痰沫,揉了揉鼻子,擦了擦双唇。继续道:
“咳,又喝多了,村干部是酒罐,镇干部是酒海。搞不赢他们。……”他歇了下气,连续说话,又要走路,他很吃力,于是我们就在路边坐了下来。
“你又没贪污,也没腐化,你一个教师,不懂!前头,我们请上面的干部和领导玩小姐,结果玩到我侄女身上了。…..第二场,我知道后把她叫回来,骂得狗血淋头,过后又跑出去了。“……那上头的东西也可恶,还来告诉我。说她不漂亮。今天又再三要个年轻的,有文化的,有韵味的,骗老子说是给他们上面的干部准备的。他奶奶的想先用,哪知早有人下手了,晚上还想在这里吃宵夜。”他边说边喘着酒气。”
我叫他声音小点,因为已经放学了,同学们陆陆续续的,似一条长龙蜿蜒着身子,从校门口游出来了。
他裂开嘴讥笑了一下。“就你不懂,这些学生,还没听饱这些话。你们老师,都是书呆子,不通人情世故,哎呀!尿涨起来了。屙泡尿再跟你说。”他一边说,一边解开了裤子。我一下就焦急起来。赶忙喊到:“等学生走过了,才解。要不,走厕所去!他们都走近了”
“就这儿,涨忙了,来不急了……喝酒太多,哎哟,哎哟,涨痛了。……忍不住了。”话未落音,他就向着学生,洒出了一根橘黄色的抛物线。我赶忙用身体挡了过去,惟恐学生看见我的酒友在我与学生面前,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顾及的撒尿。
然而他又担心莫整在了我的身上(而实际上已经冲湿了我的裤脚),他迅速的转射出去。并叫道:“让开,让开,屙尿呃,什么奇怪。哪个不撒尿。”
他还故意把那洒水的玩意,捞得更明显,仿如举起水龙头,浇花一般。金黄色的液体,在夕阳斜照下,如一只巨笔,在空中画了一个闪光的“e”字。
男同学都看希奇,围了上来,女同学早已低了头捂了脸,从侧边跑去了。
“看…..看…..看….看什么!让你看够!”他举了东西,径直向同学们扫射出去,还洋洋自得的喊道:“才射跑三个,就没水了。”接着,他哇啦哇啦的又呕吐起来,一腔老酵混杂的、浑素搭配的、咀嚼得粗细不一、长短有别的菜肴酒食,顺着喉管,越过口腔,呛鼻夺脸,喷射而出,如一朵五颜六色的残花溅在一个男同学身上。
那同学并未走开,只听得吼道:“喊你莫胀酒,偏要胀。吃多了,就发疯,上一场喝酒后,摔在梯子上,倒立着睡了一晚上,吐一地,还是街上的狗把你脸,舔干净的,把别人的狗都醉死了两条,你要不是书记,别人还要你赔狗。他儿子不依,都把我书当了去。”
我闻声一看,并非别人,正是他的儿子,我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