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萍见状，不知他用意，不禁轻笑道：“不是这样的，应该抱在怀中弹奏。”
白芷芬若有所思：“那就是这样了？”说着把琴竖在大腿上，像弹琵琶一样。
林雨萍笑得花枝乱颤：“非也，非也，应是斜抱。”
白芷芬莞尔一笑：“那就是像弹奏月琴一样了？”
林雨萍嫣然一笑：“正是，只有技法上有一些差别。”她蓦然若有所悟：“乐器的形式有一定规律，公子精通音律，纵是从未见过的乐器，观其外形，也应略知奏法。莫非……”她秋水峾沦，翠羽轻扬：“你是故意的？”
“精通不敢当。”白芷芬淡淡一笑：“若非如此，又怎能另姑娘破涕为笑呢？”
林雨萍芳颐飘红，垂首娇笑。
三人谈笑间，忽闻船外人语。
林雨萍笑道：“想是哥哥嫂嫂回来了，二位容我失陪片刻。”言罢，掀帘而出。
须臾，引二人入来。却是一男一女，皆着素衣。男子气宇轩昂，女子清丽脱俗。
白沈二人忙起身相迎。
林雨萍介绍道：“家兄林晨风，嫂嫂许逸冰。白芷芬，白公子；沈溪葭，沈姑娘。”
四人见礼毕，林晨风笑道：“舍妹自幼随我夫妇海外行商多年，在故国素无知交好友，这次回来能结识二位，真是她的造化。”
白芷芬忙拱手道：“林姑娘乐艺无双，能结识她，是在下的荣幸。”
葭儿笑道：“我也很喜欢姐姐呢。”
林晨风夫妇闻言，相视一笑。
许逸冰笑道：“白公子一表人才，沈姑娘天真烂漫，雨萍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们就放心了。”
众人相谈甚欢，林家人谈到他们在海外行商的经历，新奇的异域风情听得白沈二人无限神往，不觉已过子时。
白芷芬忽然意识到这一点，不得不道：“林大哥、林夫人、林姑娘，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林雨萍一怔，看了看更漏：“哎呀！都过子时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呀！”她不舍地道：“白公子、沈姑娘，敢问二位明日行程？”
白芷芬道：“明日卯时，乘船去成都。”
林雨萍喜道：“正巧我们明日也是卯时出发去成都，不妨同行吧？”
白芷芬犹豫片刻，道：“我与姑娘一见如故，岂不希望能多相处一些时日？只是我们此次是与一位朝廷命官同行，住行皆由朝廷安排，自己做不得主。”
林雨萍失望地道：“既然如此，就勉强不得了。”她若有所思，满斟三杯酒：“白公子、沈姑娘，我再敬二位一杯，希望此别之后，我们能早日再见。”
言罢，径自满饮一杯。
辞别林家人后，白芷芬道：“葭儿，待到成都后，我便去军营了，你要好生跟随韩将军，待大军会合义军后，再去霜林那边，明白么？”
葭儿装作不耐烦地道：“知道拉，这句话你一路上都说一百八十遍了，我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
白芷芬尴尬地笑了笑。
葭儿若有所思：“白大哥，你何苦一定要去军营呢？跟我一起去秋姐姐那边不好么？”
白芷芬道：“我都答应丞相参军了，岂能出尔反尔？都怪你不早出这个主意。”
葭儿笑道：“分明是你自己笨嘛，怎么能怪我？”
却说林雨萍目送白沈二人远去，依然望着空茫夜幕出神。
许逸冰推了推她：“人都走没了，还看什么？”她秋水峾沦，翠羽轻扬，笑道：“我明白了，你喜欢白公子。”
林雨萍嗔道：“姐姐胡说什么呢？”她凄然道：“我只是很久都未与故国之人讲过话了，自从当年她对我狠下杀手，我又被你们救了性命，流亡海外，故国种种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许逸冰敛容道：“你还恨着她么？”
林雨萍含泪道：“我不知道，或许一直恨着，或许从未恨过。当初我们都是身不由己，她不杀我，我们都得死。我还记得当时她握剑的手颤抖了，在那之前，剑一直都像她身体的一部分，不可能拿不稳。她犹豫了，一个杀手怎么可以犹豫呢？是我让她下了决心。死是我自己的选择，原本不该恨她，可我们曾是同甘共苦的姐妹啊，有过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誓言。可那一刻，我们却都忘记了彼此的承诺。”
许逸冰凝视着她：“倘若当初是你更强一些，杀了她，或是与她共赴黄泉，你选择哪一个？”
“我……”林雨萍泪眼扑簌，轻轻摇着头，无法回答。
许逸冰长叹道：“我和晨风今日在市集上听到了有关她的消息，近几年有一个自称林雨萍的女子四处行侠仗义，做了许多好事，被人广为传颂。”
林雨萍道：“你认为那人是她？我看不然，也许只是一个与我同姓同名的人呢？”
许逸冰道：“她宣称自己是桐雀山庄的人，桐雀山庄除了你，还有过第二个林雨萍么？”
林雨萍修蛾长敛：“可她为何要这么做呢？”
许逸冰意味深长地道：“你当真不明白她的心意么？”
林雨萍苦笑道：“名利犹虚，对生人如此，对死人更是一般。在她心里，我已是个死人了，又何苦做这些无用之事呢？”
许逸冰淡淡地道：“你若当真恨她，何不杀了她？你已是得道之人，今非昔比，她不过是一个凡人，你要杀她，易如反掌。”
林雨萍慌道：“不！不！我不能这么做！”
许逸冰笑道：“妹妹莫慌，我只是试探你的心意罢了。当年的端午节，救了我们夫妇的，是你们姐妹二人，并不只是你。你们都是我们的恩人，如果你要杀她，我们夫妇绝不会袖手旁观。既然不肯杀，说明你并不恨她，又何苦再多想呢？一切都该顺其自然。早点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
林雨萍寻思片刻，觉得她言之有理，遂展颜道：“谢谢姐姐开导，我这就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说着，便欲上船。
许逸冰却道：“对了，还有一事最好先告诉你。待到成都后，我们要转道去一趟峨眉山，探望一位好友。”
林雨萍凝眉道：“峨眉山？那里是佛教圣地之一，你们去不会有危险么？”
许逸冰笑道：“我和晨风有千年道行，普通僧尼只会念几句经文，奈何不得我们，便是得道的僧尼，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道行，才敢跟我们交手。何况我那位老友在峨眉山居住千年，也没出什么事啊。”
林雨萍若有所思：“你那位好友也是得道的天鹅么？”
许逸冰笑道：“她是一条得道的白蛇，业已修炼千年。”
林雨萍惊道：“蛇？”
许逸冰笑道：“妹妹莫怕，她虽是蛇，却毫不凶残，还是菩萨心肠呢。她立志成仙，从不害人，也不轻易杀生，总是扶危济困，行侠仗义。在妖魔界备受尊重，也曾受过观音菩萨的点化。我们夫妇也受过她的恩惠呢。”
林雨萍宽心道：“哦……那么她有名字么？”
许逸冰敛容道：“有，她叫白素贞。”
她郑重地道出好友的名字，望着满江苍茫烟水，目光饱含尊敬和思念。
大秦：中国古代对罗马帝国的称呼。也指西罗马帝国灭亡后，东部地中海沿岸和美索不达米亚诸地区。汉、晋时大秦国曾两次派使节来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