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正中要害（2）
郑江伴着倩倩和她母亲黎秀丽赶赴广东，在广州市二医院见到了手术后已能下床活动的符乾坤。黎秀丽看到丈夫原本胖乎乎的圆脸像被剜去了两块肉，乱发耷拉，胡子拉碴，满眼悲戚，不由心疼得哭了起来。符乾坤嘴唇发抖，“我……我……”好一阵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郑江和倩倩找了公安和医院方面，分别探询了案情和病（伤）情。广州市公安局的答复非常明确：符乾坤嫖娼的事实清楚，有拍照和录像资料为证；他隐瞒真实身份并置民警的两次鸣枪示警于不顾企图脱逃，应当自行承担所带来的严重后果，因此警方不会给予任何经济赔偿，更不可能处分开枪的警察！郑江和倩倩去咨询了律师，结果同样的不乐观。也就是说，符乾坤想要的追究开枪警察法律责任及经济赔偿等“说法”肯定是讨不到了！一家人商量后，觉得在此久留既无益又麻烦。经医院同意，决定几天后待他的手术缝合伤口拆了线就出院，一起打道回府。
今非昔比，符乾坤在清源所熟悉的鲜花、笑脸、掌声、恭维是看不到也听不到了。过去迎来送往不亦乐乎的小院，冷冷清清廖无人影真的是门可罗雀。符乾坤是个在家闲不住的人，往常呆不了半天就会急不可耐地朝外走，家不过是个提供吃饭睡觉地儿的驿站而已。随着在外公务应酬的不断增多，这样的功能也在日渐退化，一日三餐不回家夜不归宿是常有的事。以致黎秀丽近年来危机感剧增，对风流倜傥的符乾坤越来越不放心起来，生怕老公跟官场内外那些有官帽没官帽外表或正经或妖冶的情妇们暗地的勾搭做戏弄假成真，有朝一日把她给一脚踹开了。常言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老公有钱还有权，在那些想钱更想权的坏女人眼中心中无疑是一个人见人爱的香饽饽！黎秀丽的好几个有过沉痛教训的昔日官太太的悲惨经历告诉她：对位高权重的夫君必须及早提防，他（们）可是说变就变迅雷不及掩耳哪！黎秀丽于是凡有风吹草动便大张旗鼓地向老公擂鼓敲警钟，结果往往适得其反。符乾坤极力否认她提到的所有风流韵事，骂她捕风捉影神经过敏。有次盛怒之下还一个电话把县卫生局副局长也兼做他保健医生的余红叫到家里，让她给正歇斯底里大发作的黎秀丽诊断诊断，老婆疑神疑鬼是不是精神错乱才打胡乱说的？余红原是县中医院院长，靠符副书记的关系才荣升副局长近来正力争扶正。黎秀丽早听说她跟符乾坤关系暧昧却苦无把柄，见“情敌”上门自然怒目相向，哪里还愿意配合诊断？余红只得省去“问切”，草草“望闻”一番就做了结论：“符书记呀，黎大姐是更年期综合症，问题不大的！明儿我带些‘太太乐口服液’和‘安神补脑口服液’过来，黎大姐服用后就会好的。”
黎秀丽自知患的是心病，对余红的话嗤之以鼻。而5盒‘太太乐口服液’和5盒‘安神补脑口服液’却一瓶不剩地喝光了，只当是吃补药。女儿为父母的矛盾劝慰过她不少，她也感到吵闹不是办法，只要符乾坤每月交给她的工资还有“红包”不少，其它的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倩倩结婚后，她的注意力转移，心情大为改善，就像电视广告里说的那样“牙好胃口好吃饭倍儿香身体倍儿棒”。不料符乾坤这回不只风流到家还风流出省了，初闻他嫖娼受伤的消息，第一反应是想说“活该”，对消息的真实性丝毫都不怀疑。不过，从见到落难落魄的符乾坤的那一刻起，她的怨怒就渐渐地淡化了。回家后，更是悉心照料家中这位身心交瘁的伤病员。
黎秀丽的温情常常令符乾坤哽咽落泪。然而，他更多的感受着彻骨的寒冷。开除党籍、撤销县委常委及县委副书记职务等处分决定从电视和书面上陆续传来，加上众人的躲避、冷落、白眼、嘲笑，共同形成了有形无形的威压。尽管早在意料之中，仍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符乾坤只能像“宅男”般整天整天地闭门不出，要么看电视要么逗那条小吉娃娃狗玩儿。
符乾坤一向自认为智商情商双优，上下左右逢源人缘很是不错，如今所有的朋友和情妇们都施展出了隐身术，一个个了无踪影离他而去。只有家人不离不弃伴随在身边，使得他感悟感慨良多。如能早些拥有这种体验，他的行为方式也会产生诸多的变化甚至迥异，起码他会更善待家人，特别是荣辱与共几十年前一阵越看越不顺眼还差点闹到分崩离析地步的妻子！
黎秀丽敏感地察觉到了丈夫身体发生的变化。夫妻性生活在符乾坤的外伤完全愈合康复后迟迟没有恢复，他也好像失去了这方面的兴趣。更为奇异的是，他的胡须渐渐地脱落得一干二净，说话的声音尖细起来显得男不男女不女的。黎秀丽在农贸市场买菜时听到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议论，说符乾坤现在是“无乾坤”喽！接着便是一阵哄笑。丈夫出事后这样的场景很多，看似无意又似有意，黎秀丽见了听了心头堵得慌又无可奈何。符乾坤不在位了，她也就失去了官太太身份。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她唯有徉作不知忍气吞声，过去夫荣妻贵的八面威风早就烟消云散了。后来，她看一部电视剧时，看到被慈禧太后唤作“小李子”的大太监李莲英的那副神态，恍然大悟那些人为何叫丈夫“无乾坤”，同时也明白了符乾坤一系列变化的根由：丈夫废了！他已经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了！